自强不息的印尼华人
今年是中,印尼两国定下的“中,印尼友好年”,在两个国家都要举行一系列的友好活动。看到两国的关系发展的这麽好,心中感到莫大欣慰之余,更深知这大好形势来之不易,因而,也更加怀念那些历经磨难,为两国友好奉献毕生精力的印尼华人朋友。可能是因为我的大学专业是印尼语,也可能是因为我在那个国家工作生活了达7年之久,我对印尼这个国家非常关注,对那里的华人朋友充满着感情。
印尼华人遭受的苦难是不同寻常的。他们的受迫害时间不是两国断交的23年,也不是苏哈托当政的31年,而是从50年代就开始的苏加诺时代。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从55年开始到65年,在这长达10年的期间内,印尼发生过大大小小数次的排华事件,中国政府也曾派过几批接侨船去印尼接回难民。这样算来印尼华人的苦难整整延续了近半个世纪。
对华人的历次迫害残酷之最当属98年5月的骚乱。据华人讲,有烧杀奸掠之举,而且整个过程像是有计划的。这个事件的真相至今仍被铁幕捂盖。畏于恐怖的极端势力,人们还有各种各样的顾虑不敢去揭穿它。这种恐怖威胁绝非儿戏:2005年8月,印尼一家报纸刊载一篇文章,希望能对发生在40年前1965年的“9,30"事件所涉及的印尼共人员给予特赦。事发的第二天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扬言:“谁要是给印尼共翻案就灭他九族”!极端势力,可见一斑那!
2007年3月,印尼警察学院一行人在一位女华人的陪同下访问广西民族大学,正巧我在那里教授印尼语,也应邀出席了他们与民大学生的见面会。会上,那位女华人担任翻译。当学生们就网上流传的98年骚乱排华事件对印尼警察学院院长等提出措辞强烈的质问谴责时,那位女华人竟不敢如实地将学生们的原话翻译给他们.....。
1967年两国断交后,印尼华人就陷入了一系列的长期地被迫害之中,被剥夺了许许多多的基本人权。其中主要有:关闭华文学校,从文化上灭掉华人;汉字被宣布为非法,不许出现在街道,商店及公共场所的牌匾上,华文书刊在机场海关被等同于毒品遭严查;华人必须废掉华文姓名,代之以印尼姓名入籍办理身份证;不允许集会庆祝春节;不许担任公务员;不许参军;不许在国营企业里工作;子女不能进入印尼最好的”印尼大学“学习,等等,等等......。这些从政治,文化上断绝华人与中国联系的恶果是:印尼华人至今不敢从政;印尼现在25至55岁的华人基本上不懂华文.....。
在复交后的8年内,这种歧视也并没有因两国复交而有多大改变。1990年两国复交,1993年我作为翻译参加贸易小组去印尼时,虽有合法签证,但仍被叫到机场移民小屋去审查一番。1995年我到使馆工作,当时使馆的办公楼是印尼政府指定中方租用的印尼情报部门的一个旧址,我们就在人家情报部门的旧居里面工作。印尼华人的真正意义上的解放是在98年的骚乱导致的苏哈托彻底下台之后,真正从政治上获得了新生。
苏哈托政权全方位的迫害华人,但印尼华人的 生命力是极其强大的。他们在夹缝中奋斗生存, 在绝望中坚持希望 。他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他们对祖籍国的深情厚爱,完全可以用可歌可泣来形容:
在长达23年的断交岁月里,他们许多人辗转香港,冒着受迫害的风险回国探亲;他们把有限的辛苦钱捐给中国救灾助学; 他们不怕特务的跟踪,经常来中国使馆探望使馆人员;1996年的春节前夕,雅加达下大暴雨, 华人区的商店由于地势低洼夜里突然进水,筹备的价值几万,十几万美元的年货全部被淹被泡,损失殆尽,但大水退后没有多久,他们又备足了年货开门迎客了;1998年8月的一天,我到雅加达格洛朵华人区看看骚乱的破坏情况,4个多月过去了,到处是残垣断壁,火烧的遗迹,但是一家照相器材商店却开张了。这家商店在骚乱前我曾在那儿买过照相机,见面时女老板还认识我。她们说,骚乱时他们店里的商品被武装的歹徒成麻袋地背走了,她们只顾逃命了,几十万美元的照相器材顷刻就没有了,胆战心惊过后心如刀绞。当问到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他们很平常的说:就是这样啦,我们总是要活下去呀!......。
我使馆有一位印尼华人雇员叫林清楷,复交时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书籍资料无偿地捐献给使馆。就是他,在两国的羽毛球赛场上,不顾一面倒的恐怖高压,一个人挥舞中国国旗为中国队呐喊加油;还有陈中平先生,在亚齐海啸中,某些势力利用中国的援助物资上的标示日期大做文章(注),别有用心地散布中国援助的物资都是过期货,诋毁中国的声誉。中平先生闻讯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顾癌症晚期的疼痛,立即紧急联系使馆转告此事。中国使馆当时还蒙在鼓里,接到中平的告知后马上发表声明说明情况,挽回了中方的声誉。中平先生为捍卫祖籍国的声誉可谓立了特大功劳;还有林永福先生,他98年为中国的水灾捐了很多钱,所捐之钱是我代表使馆亲自收的,后来他因糖尿病晚期救治不力而截掉了双腿。2004年我出差去雅加达,坐上出租车买了个果篮去看望他,看到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双腿,坐在了轮椅上,我伤心得哭了起来......;还有汪大均,张锦雄,许世经,杨兆骥,沈伟真,黄良寿,郑阿财,庄子勇等等许多朋友的许多感人事迹,用很多笔墨也都写不完。 近日,我们的良师益友,印尼华人精英潘仲元先生去世了,享年77岁。我离开使馆已经8年了,不断有我们的华人朋友过世的噩耗传来,每每闻讯,都令我悲痛,伤感不已。
1995年我到使馆时认识的那些华人朋友如果当年是60岁左右的话,现在都已进入了75岁左右的高龄。从2000年起,印尼的华人开始享受到了印尼历史上的从未有过的人权,至今也不过10年的时间。衷心祝愿这些饱受一生磨难的老人们都能保重身体,尽情地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安度晚年。
但愿历史悲剧今后不再重演,
企盼印尼华人从此世代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