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起总攻(壮烈牺牲)
发起总攻(壮烈牺牲)
2月16日夜,云雾覆盖着山峦,天地一片昏暗,偶尔露出几颗星星,眨眼间隐藏在云中。布谷鸟不停地在“布咕布咕”叫着,好象有些婉转和凄惨。没有一丝风,空气宁静、沉闷,孕育着一场空前激烈的战争即将打响。
零点刚过,进攻部队悄无声息地打好背包,做好一切进攻准备。战士只带三天的干粮和必备的枪支弹药,其他物品一律放在进攻出发阵地,要轻装前进。我运动通信班已把一份份作战命令送达各指挥所,有线班已撤回话机,背起线拐,15瓦电台人员头戴耳机,凝神倾听,全连躲在猫耳洞中等待着进攻的炮声。
这一刻即将到来,战争的序幕将要拉开,战士们都紧张地握着枪等待着。
时针指向6点30分,突然间,万炮齐鸣,排山倒海,炮弹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砸向敌人的阵地。师炮群开始向靠茅山主峰发起30分钟炮火射击。
靠茅山,是两国边境的制高点。越南军队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防守,方圆几十里都在它的控制之下。
我团三营为主攻营,在师、团炮兵火力支援下负责攻打靠茅山之敌,为我团主力向敌纵深穿插扫清障碍。
炮火一响,三营按战斗队形,从山脚向山顶发起冲击,如穿山猛虎,在我军的猛烈炮火掩护下,向前推进至冲击出发阵地。
火光闪处,敌军的工事乱石纷飞,树木炸断,到处燃起烟雾。
敌人开始零星炮火拦阻,企图阻止我进攻部队发起冲击。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而来,老乡刘丙森领着炊事班正向前冲,觉得炮弹将至,高喊一声“卧倒——”话音未落,一枚炮弹不巧落在他们中间,山崩地裂。响声过后,山坡上留下十多米宽一米多深的大坑。炊事班全体倒在血泊中,刘丙森壮烈牺牲。
我军炮火准备30分钟过后,向敌人纵深延伸火力,步兵们向敌发起猛烈冲击。重机枪、轻机枪向敌阵地扫射,并不断转移射击位置,压制敌人火力,掩护步兵边打边冲。
敌人利用崖洞工事向外喷射出火焰,妄图扼制我主攻营向前推进。转眼间几位战士倒地身亡。
雷副团长作为前进指挥所指挥员,率营部靠前指挥。见前进受阻,浓眉直立,青筋直冒,骂道:“娘的,挺狡猾啊!”随即命令道,“营长,迅速组织火力压制敌人。令一连从正面隐蔽前进,减少伤亡,令二三连在两翼加快进攻速度。”
随即,机枪连和机炮连在正面隐蔽处向敌人阵地倾射火力,像一条条火舌直冲山崖。
主攻营把敌人工事分割成数段,形成正面进攻、两侧夹击的攻势。一连冲破第一道堑壕,沿交通壕向主峰冲击。二三连斜刺里攻入敌堑壕,沿着工事分割包围搜索残敌。
三个连主峰相会,我三营占领靠茅山阵地。初战告捷。
我团主力在三营攻打靠茅山,强大的炮兵火力向敌人纵深转移的同时,形成一营为前卫,二营为预备队,团指在中段的进攻态势,绕过靠茅山,向敌人纵深迂回穿插。
一营成三角形配置,边打边穿插,除遇到零星敌军边防人员抵抗外,没遇到大的阻击,加快了穿插的速度。
我连随团指挥所跟进,沿着一道山沟向上爬去,爬上一座山坡,前面几副担架撤了下来。我目光扫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担架上躺着的正是我熟悉的外号叫“小江西”的战友。
我们一块在新兵连训练,一块分配到警通连,只是战前扩编他分到了警卫连工兵班,因个子较小,长得俊俏,惹人喜爱,故都叫他“小江西”,没想到初上战场就倒下了。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小江西”坚强地说道:“双腿都炸断了,不要紧,已止住血。” 他指着后面的担架说道:“还有‘王老虎’呢!他也负伤了!”
“多保重!” 我向他点点头,又轻轻地拍了拍昏迷中“老虎”的肩膀,无声地离开,紧跑几步跟上队伍。
“小江西”和“王老虎”都是工兵,随一营前进。一路上,主要任务是为后续部队扫清障碍,开辟通路,特别是排除地雷。因为,敌军在边防线上,利用山沟草丛之优势,布下了大批地雷,且种类多,隐蔽性强,稍有不慎就会触雷,不是腿断就是被炸死。他俩就是在排雷中负伤的。
正前进间,“嗒嗒嗒嗒——”对面山头上传来激烈的枪声,在山沟里发出震耳的回响。
“卧倒——隐蔽!”不知谁喊了一声,还是晚了半拍,战士们还没来得及隐蔽,负责掩护的几名步兵负伤倒地。担任警戒任务的一挺重机枪,在我几米远的地方,向对面山坡上的可疑目标狂扫一阵。
敌人用冷枪冷炮在阻挠我团大部队向纵深穿插,导致有部分人员负伤。
穿插的队伍沿着山脊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加上敌人的袭扰,天黑之前没有达到预想的指定位置。
山头上,团长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手电查看着地图。
作训股长轻声说道:“团长,对面的山头就是我团预计到达的位置,下午一营抢占时前进受阻,现正在山脚下构筑工事呢。”
团长思索片刻,说道:“从地图上看出,山脚下是一片开阔地,有一条简易公路横穿而过,不利于我团冲击。敌人今天是临时在对面山头上部署了兵力,企图阻止我团前进。现在令一营在构筑工事的同时,做好强攻的准备。令侦察排利用夜暗摸过去,弄清对面敌人兵力部署情况!”
“好!我马上组织!”作训股长开始下达团首长的命令。
侦察排在指导员的带领下,共有侦察排长和晋宗献所带的侦察班,悄悄下到了沟底,跨过了简易公路。
晋宗献身背手榴弹和防毒面具,腰插匕首,端着枪,轻手轻脚越过水田,爬上一道土坎,见前方无什么动静,便又爬上一块梯田,距对面的山脚只有50来米。他慢慢地把头抬起,静听和观察着动静。对面山头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山崖和树林一片漆黑,越军诡计多端,几天来在这里突然布下兵力,阻止我军进攻。
晋宗献他要用侦察兵特有的眼睛看清敌人的兵力部署,要用科学的计算绘制出敌人的火力点,好为我进攻部队创造条件减少伤亡。他又向前爬去。
“嗒嗒嗒”枪声大作,从对面的山脚下突然喷射出道道火舌,半山腰上也发出道道火光。这是敌人组织的交叉火网,有机关枪,还有高射机枪的平射。火力之猛烈,打得稻田泥土迸飞,水花四溅。
“打!敌人对面山脚!” 一营轻重火力向敌方齐射。
“压制敌人火力,把侦察排给我抢回来!” 团长叫着。他在漆黑的夜色和激烈的枪声中显然有些急躁:“马上请求师里炮火支援!”
一时间,对面的山脚下火光冲天,炮声隆隆。开阔地上,一营的官兵们在火力掩护下前后穿梭,拼抢着伤员 。
……
半山腰上,我连隐蔽在草丛中,静听着山下的枪炮声,焦急得不知所措。连长握着手枪,感到茫然:刚才正向山下运动时,部队突然停止前进,说被敌人包围,官兵们慌乱一阵。现在枪声大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把我叫到跟前,低声说道:“高山,前面枪声紧急,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现在带上小申和小王,爬上背后这个山崖,居高临下观察一下山下情况,迅速向我报告。”
我看看身后的山崖,黑漆漆的直上直下,直插夜空。我毫不犹豫地对小申小王说道:“跟我来!”
山崖的翼侧有条小沟,确切地说应该是条石缝。我在前边带路,两手抓草丛,扳树枝,两脚两手并用,如夜猫子一般向上攀登。山石凸起,藤条缠绕,只要能钻过脑袋,就直往前拱,脚能蹬着地方就蹬,采取抓、爬、钻的方式。一会儿就爬上崖顶。
我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向南观望,只见火光闪闪,枪声激烈,并伴有重炮的声音,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唉!如果这树再高点多好啊!我可以看见全景。
连长焦虑地盼着我的回音,当我向他汇报完后,他摇摇头,两眼无奈地注视着枪响的方向。
前方传来后撤的命令,战士们臂上扎着白毛巾,前后相互拉扯着衣襟和腰带,向另一座山上转移。伸手不见五指,稍一松手,谁也看不见谁。在异国他乡,掉队就等于死亡。
在山头上待到天还未亮,部队迂回穿插,当到达一个山谷时停止前进。前面战友低声传来一个消息:晋宗献昨晚壮烈牺牲!
“什么?晋宗献牺牲了?”我不敢相信,他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位出类拔萃的侦察兵,是位英勇顽强的合格军人,就这样牺牲了?
“真的牺牲了?”我又问。
“真的。牺牲了十个多人呢。”战友告诉我。
我欲哭无泪,这是在战场,好男儿有泪不轻谈。我悲伤,我的好战友好老乡牺牲在异国他乡。我望着前方,暗想:他死的肯定壮烈、顽强。
(回放)晋宗献爬上一道土坎,想近距离观察敌情,便带头向一个石堆爬去。他要身先士卒,履行班长职责,尽快掌握敌情。不料,越军已经察觉,占领有利地形突然射击。山脚处有隐蔽洞穴组成火力点,有堑壕交通壕设置射击位置,半山腰有山洞配置机枪和高射机枪居高临下射击,这种上下交叉火力网杀伤力强,我方炮弹落地爆炸,很难对山洞之敌形成威胁。好在我一营82无坐力炮直瞄射击,在敌人火力点发出火光后测距、瞄准、齐射,把敌人火力点给予摧毁,把伤员和牺牲的战友们抢了回来。
部队化悲痛为力量,组织优势兵力,向敌纵深开始猛攻。我精神百倍,向全班的战友们喊道:“跟我来,前进!!”
......
(此文系长篇小说《山魂》部分章节精选,作者高山系笔名。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