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著名水稻育种专家周开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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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逝者安息 ]创建于2013年07月20日

水稻之父:一生只会“育种”和“育人”

发布时间:2013-07-20 20:31:39      发布人: 逝者安息


头上搭着湿毛巾,身穿老头儿衫,这是周开达烈日下进行水稻研究的标准行头。


妻子李仁恕照看病床上的周开达。


周开达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在试验田里从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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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都市报:对自己,周开达生活简单,不在意物质上的得与失;对妻子,他内心有情却吝于言语;对待学生和需要帮助的人,周开达情深义重,尽自己最大可能帮助他们成才;对水稻育种科研事业,他则是倾尽毕生心血。
  只要身体条件允许,每天下午,83岁的李仁恕都要和小儿子周晓禾一起,从温江来到川大华西医院看老周。自2000年周开达住院,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13年。
  在李仁恕眼里,老周“内心火热,嘴上木讷”,结婚57年从未说过“我爱你”。今后,这3个字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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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家庭默默地说声对不起寄去入党申请赢得书香女友
  周开达出生于重庆市江津县先锋乡晓堂村,在6个兄弟姐妹中是老幺,本来考起了江津一中,由于家贫交不起学费读了农校。农校毕业后被分到江津当时的德感区当政府办公人员,“住在农民家里,发几套衣服,吃食堂,有零花钱,但没工资”。
  彼时,出身于书香门第的李仁恕24岁,在德感区一所学校当老师。学校校长与德感区分管学校的一个南下干部结了婚,于是两人做媒,介绍周开达与李仁恕认识。李仁恕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校长宿舍,只是坐着,相对无言,没有多少交流。当时她还想像不到,今后将与这个人携手一生,而为了科研事业,两人总是聚少离多。
  过后周开达曾主动给李仁恕写信。李仁恕就此征求父亲意见,父亲对这个年轻人还算满意,表示支持。当时已是党员的李仁恕,回信要求周开达把入党申请书先寄过来。“入党申请书上各种情况都写得很明白,也不可能造假。”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交往。
  李仁恕的印象里,那时候周开达除了做本职工作,平时喜欢从不同的地方搞来种子,没有田地,就在废弃的瓦罐和水缸里做育种实验。1956年,周开达考上四川大学农学院(现四川农业大学),入学前几天,两人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随后周开达前往雅安读书,随身还带着自己育出来的水稻种子。家务活妻子“包干”儿子喊他“周叔叔”
  大学毕业后,周开达留校,1965年正式调入水稻室。李仁恕说他只是埋头做科研,从来没开过孩子的家长会,家务活都是她“包干”。
  另一方面,周开达却又通过孩子表达了自己在水稻育种方面的梦想和期望。周开达育有两子一女,本来准备用“岁寒三友”松、竹、梅来给孩子取名,排到小儿子周晓禾时,应为“周晓竹”。
  但在周晓禾出生的1969年,局势动荡,周开达的水稻育种研究遭到批斗,他不得不“偷偷摸摸在地下从事育种研究”。当时水稻研究已有初步成果,他希望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就给小儿子取名“周晓禾”,寄托期望。
  让周开达哭笑不得的是,由于自1972年起每年都要去南宁、海南“南繁”,在家时间少,小儿子一段时间内都会喊他“周叔叔”。“就是我妈妈跟他开玩笑,说这个人是你的叔叔,让我喊周叔叔。”周晓禾说。
  为了事业鲜少过问家事的周开达,很少向妻子表达感谢或关爱,更别说说出“我爱你”这样的字眼。有一次在党代会报告中,他提到自己家中全由夫人支撑,“对不起妻子”,只此一句,就让李仁恕牢记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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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活欲望简单甘于清贫年年都去海南对景点一无所知
  直到住院前,周开达的家仍在四川农业大学成都校区的筒子楼里。学校为他修的3层小别墅院士楼2001年竣工,他一天也没有住过。“好的生活条件他都没有来得及享受到,就住院了……”周晓禾的这句话,是周开达一生物质生活简单的写照。
  最开始,周开达住在雅安原西康省政府的车队办公室。一个房间被隔成两个小间,厨房那间还留着过去修车专用的沟渠。后来学校在雅安修了新房子,一家人搬过去的当天,小儿子兴奋地先在厨房用水龙头洗了个澡。搬过去没多久,1991年周开达又随水稻研究所搬到了温江。在这里住筒子楼一直到住院前。1995年校区建起新的宿舍,他却提议“教授不搬”,先解决其他人员的住房问题。
  到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周开达已经累计去海南“南繁”10多年,然而对当地的景点仍然一无所知。朋友的儿子邀请他在海南岛游玩,并帮他订好了酒店。他到了后一看酒店的价格,坚决不肯住。“实在不得已,住了一晚上就退房了。”
老头衫起洞 他看上去像个农民
  每次下田,周开达喜欢穿被称作“老头衫”的白背心,再搭条打湿了的毛巾在头上。“看上去一点没有专家的样子,人家都以为他就是本地农民。”李仁恕埋怨,白背心腰带部位常被磨出洞眼,老周却坚决不肯换,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他仍然穿着磨起洞的“老头衫”。
  其实这个专家,当得比单纯种田的农民还辛苦。水稻抽穗开花前要一株一株套隔离袋,扬花时要一穗一穗观察花粉,逐一记录。每次观察花粉都必须在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进行,长此以往,周开达被晒得又黑又亮。“跟他一起游完泳出来,水珠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滑,根本不在身上停留。”周晓禾小时候就有了这个惊奇的发现。
  有时,周开达在生活方面的简单甚至夸张到有点“傻”的地步。李仁恕记得,有一次她回家发现老周斜坐在沙发上,哽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她才知道,周开达患感冒,自己去校医院拿药,却没问医生应该吃几片,为了好得快一些,他一把把那些药全部吞下去,结果被哽住了。搞得李仁恕一时哭笑不得。
  上个世纪60年代物资匮乏时,周开达做科研用的纸都是去油印厂找回来的印坏的纸,在背面进行演算。1999年周开达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相关部门收集他的原始资料,李仁恕找出了这些演算在油印厂纸张背面的厚厚材料。由于当时用铅笔演算,周开达大量使用铅笔,削铅笔的技术至今让周晓禾印象深刻,“我的铅笔都拿给他削。”
  无论是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还是后来相对宽裕,“钱财如粪土,文章千古留”,都是周开达坚持的信念。华西都市报记者在其家中采访时,李仁恕也将这句话写下来送给读者,当作是周开达的赠言。
  周开达自己对物质生活豪无要求,对别人却充满关爱,水稻研究所还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故事。1958年,正在读大学的周开达下放到天全县思经乡民主村进行劳动锻炼。周开达居住在农户“阿哥”家里。因为有这一段经历,周开达一家和“阿哥”一家建立了联系,像一家人一样亲。后来“阿哥”的后代全香来到周开达家里做保姆,而全香的子女上学读书,也都由周开达一家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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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生是良师又是严父学生找对象都要请老师来把关
  刚刚过去的这个端午节,李仁恕又煮了几锅粽子,挨个拿给周开达的学生吃。这是家里几十年来的传统,即便周开达生病住院,李仁恕也没有中断。
  周晓禾回忆,过去在雅安,家里有一口大锅,每年端午,母亲亲自包了粽子用大锅煮,然后分给学生。搬到温江后,没有大锅,就用小锅分开煮。李仁恕曾经当过4所学校的校长,对学生有着天然的感情。而周开达,在生病前曾自谦地称自己一生只做了两件事,“育种”和“育人”。甚至学生找对象,也会把男、女朋友带给他们夫妇帮忙“把关”。
  如今的水稻研究所副所长李仕贵,自1995年开始成为周开达指导的博士研究生。1998年博士毕业,李仕贵的论文被评为优秀博士论文。这个消息让周开达特别振奋,他表现得甚至比获奖者本人更高兴。“周老师邀请我们集体出去撮一顿,还一定要他买单。”
  李仕贵说,在做学术方面,周开达对学生要求非常严苛,自己能吃苦,也鼓励学生吃苦。但在生活上对学生很照顾,自己不食烟酒,偶尔有机会得到好酒都会留给学生。许多传统节日都是跟学生一起过,还喜欢为学生下厨做唯一拿手的菜,煎鱼。1988年硕士毕业的学生刘建飞说,他3年研究生期间的每一个节日都是在周老师家里过的,那些家宴的味道让他印象深刻。为博采众长送学生出去培养
  周开达对学生的爱,更多体现在对他们在科研方面的要求。他曾对学生说,搞科研就像谈恋爱,“要经常看,经常观察,多培养感情”。为了让学生视野更开阔,能够博采众长,了解到前沿科技动态,周开达还在人手紧张的时候把学生送去中国科学院等科研单位联合培养。
  周开达的这种育人方式也在水稻研究所得到了传承,李仕贵说,至今该所还在采用联合培养的方式教育学生。同时这几年也在尽力将已出国深造的学生“引”回来,充实水稻研究所的力量。目前水稻研究所共40多个研究员,其中9个研究室主任都是周开达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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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事业倾尽毕生心血不服输的人在不可能的领域创新
  为通过产业反哺科研,1993年,周开达创建四川农业大学水稻研究所科技开发公司。喜欢创新,对新领域进行探索和关注,也是周开达对待科研的一贯姿态。周晓禾说,父亲住院前,本来已在准备公司上市事宜,当时还去湖南考察过。生病后,情况发生转变,2001年该公司改制为四川农大高科农业有限责任公司。
  在科研方面,周开达是个不服输的人。上世纪70年代,他选定的籼亚种品种间杂交培育雄性不育系的三系育种研究课题被认为极富挑战性和开创性。因为利用亚种内的不同品种杂交培育不育系,在学术界已宣布不可能,国际水稻研究所的专家也作过研究,失败了。
  但不肯服输的周开达认为还有可能,即便失败,也能把教训留给后人。最终他迎难而上,带领课题组奋斗10余年,首创运用栽培亚种间杂交选育不育系的理论和方法,为此后开发利用现有几万个稻种开辟了广阔空间。
  周开达的不服输体现在很多方面。周晓禾分享了这样一次经历。生活中除了侍弄花草,周开达没有别的爱好,上世纪90年代,周开达和小儿子一起去花市买兰花。有一盆兰花售价高达七八百元,周开达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贵,老板回答,“这是国外的品种,中国培育不出来。”当时周开达就有点气愤地说,凭什么外国人能够培育出来的品种,中国人就培育不出来?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念叨。
  这句问话也像一个注脚。10多年后,周晓禾的公司就是培育花卉,兰花是其中一个重要类别。不设禁区提倡研究转基因水稻
  转基因农作物,至今仍是人们争议的敏感问题。早在13年前,周开达就对转基因有自己的态度。
  “别看老头子年龄大了,他对任何新事物和新科技,只要对水稻发展有用,都持积极态度。”周晓禾举例,上世纪60年代,为看懂外国水稻论文,周开达硬是靠自学学英语。后来可以不靠翻译,走上国际水稻论坛。
  对水稻的育种方式,周开达从来也是重视兼容并蓄。他多次提到传统的杂交育种方式,对水稻进一步增产有局限,认为通过基因改良手段,是下一步提高水稻产量的钥匙。
  对于转基因作物的争议一直都有,但周开达认为,水稻是我国最重要的粮食来源。所有发达国家都在以转基因作为育种方向进行研究。如果某一天国外放开转基因产品,但国内没有相关技术,那时我国农产品在国际竞争中将处于劣势。“所以父亲总是说,对水稻的基因研究不能停止,更不能放弃。”周晓禾说。记者手记生如稻穗越饱满越谦逊
  非常遗憾,因为周老的身体情况特殊,我们无法与他进行面对面的交谈。何其幸运,通过与周老的家人、学生和同事对话,我们依旧能够感受到周老对科研的执著以及待人的真性情。
  童年记忆里留下了对饥饿的印象,从青年时期起,周开达就致力于水稻育种研究。远离饥饿,最开始只是他心底一个朴素的念想,后来成为一个目标,再后来,通过努力将愿景变为现实。当他终于功成名就,可以不必再在“南繁”基地挤着睡大通铺,可以搬出筒子楼里的“蜗居”,没有被科研难题挡住脚步的他,却被病魔击倒了。
  周老的一生就像他极钟爱的稻穗。前半生攻坚,默默成长,后来取得成功,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又像成熟饱满的稻穗,仍旧躬身在田里。因为对科研的关注,周老在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爱好。穿着几十块钱一件的“老头衫”,搭个湿帕子跟学生一起下田就是他的乐趣所在。家人说周老不善言辞,学生却赞他思维开放,这种对比也是一个注脚:他的毕生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了育种领域。
  关于周老的身体状况,我们都很清楚,但同时我们仍然盼望还有奇迹,就像当年周老在被认为不可能成功的领域,取得开创性的研究成果。祝福周老。华西都市报记者刘春梅余行(图由水稻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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