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
母亲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据说是天堂,是极乐世界。我觉得,她的生命没有结束,在以另外一种形式从头开始。今天是母亲离开我一百天,也是她获得“新生”的一百天。这一天,俗界会以隆重的形式为新的生命庆贺,可如今我与母亲阴阳两隔,无法以酒相祝,只有写上这篇祭文,慰藉母亲在天之灵。
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的千古名句,道出了多少离别人千回百转的别离愁肠。这愁肠是一杯苦酒,如一把利剑;像月光般的凄凉,似抽丝般的绵长;夜夜想起,令人泪千行……
回忆就是一面镜子,让我可以走进母亲的生活。
在母亲生命的最后几年,她的生活日程变得极为的简单,她不想做也不会做一些事情了,如同一个婴儿,赤手空拳的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她的身体在慢慢的萎缩、退化,就像曾经根深叶茂的大树,现已凋零的只剩下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看上去真是风烛残年。可是她的大脑却出奇的好,好像生命的机会最后全部都留给了“指挥中枢”。母亲的记忆力很好,每每一接电话马上就能够说出姓甚名谁,她能够记住几乎所有与其共事者的姓名,甚至其子女、孙辈。一生中的经历娓娓道来,就像是在讲昨天的事情。母亲的记忆力超常,她的大脑和实际年龄可以说相差三十岁,在最后几年里,这是她“骄傲”的资本,同时也令那些熟悉她的人刮目相看。
母亲的晚年心很静,每天默默地做着力所能及的几件事,日日、”月月、年年,循环往复。
早上7起床,洗脸刷牙(早就没有牙齿了,只剩一颗门牙还在坚守岗位),早餐牛奶蛋糕。
上午听广播,主要听新闻和天气预报。我说你又不用出门,还听天气预报干啥?她说,你们都要出门那。我无言了,母亲就是母亲,她最后的爱,就是一种关心,她不说,只是默默地装在心里。她走后,我才感到这种爱真的比山高,比海还要深。在上午剩下的时间里,母亲有时玩扑克有时玩魔方。魔方我也试过几把,感到很难,于是表扬她,母亲很当真也很高兴,我觉得她天真的像孩子一样,满足的欲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接下来午饭,午睡。母亲午睡的时间很长,大概两个小时,我不知道她是否一直在睡,但是我能够感到她是故意多睡会儿,怕起床后又要麻烦别人(母亲最后几年生活几乎不念自理)。家里的人都上班了,只有她和阿姨,她总是将心比心,对阿姨也及其尊重。在她生命的最后,几乎说话都含糊不清了,还没有忘记让我们给阿姨工资,还要我们多给点,在医院里照顾她辛苦了。母亲走后,阿姨没有忘记她,和我们一起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
午睡后写日记,全是流水账,手抖字迹难辨,但天天坚持。这是母亲对自己的强行要求,一辈子只有这件事从未间断。后来我发现,母亲的记忆力与日记无不关系,她的日记本其实就是记事本,闲来无事翻开看看,记忆便从中来。如此说来,我们都可以有很好的记忆,可是我们不会有如此的毅力,在漫长的岁月中完成这浩瀚如烟的日记,自然也难说记忆了。
睹物思人,母亲似乎有没有走。我把母亲的生活用品带回来后(从天津带回武汉)一一放在了应该放的地方,我觉得母亲还需要这些用品,还需要我对她的照顾。
一百天,时间不长,我已记不清楚多少次想起母亲。没有刻意,有时是一个动作,一件事情,有时只是一刹那。她的言谈举止,她的音容笑貌,还有她生命最后历程中,不堪回首的点点滴滴……像烙印,深深地,永不磨灭。
佛说,一切众生在无始无终的轮回之流中,生灭不息。一期的生死,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暂短的片段。
佛又说,在轮回中形成万千差别,苦乐悬殊,是极其复杂的现象。
佛还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因自果,利人则利己,害人则害己,明白了这个道理,众生就可以改造和主宰自己的命运,了然自己的未来。
母亲,你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佛一定会保佑你的。《金刚经论》这样教导人们:“好心两字,难能行得。若是好心,利益他人,不求他报。给事他人,不求果报。供养他人,不求福报。利益他人,不求恩报。乃至下心,满人心愿。难舍能舍,难忍能忍,难行能行,难救能救。不择冤亲,平等济度。真实能行,非但口说。愚人口说好心,心无慈善;贤人常行好心,口不自言,但念利济他人,不求自己名望,是名好心。”
佛的话给我安慰,母亲生前乐善好施,她的再生,一定会有幸福。
母亲,我无法在一次的文字里,完成你在我心中的全部形象,追思你是我今生的永远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