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国关学院院友追思会速记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友会举办庄礼伟追思会
12月29日下午,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在C105举办了庄礼伟院友的追思会。出席追思会的有北大国关学院院长唐士其教授,北大国关学院副院长张海滨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张胜军教授,老教师代表刘金质教授,以及庄礼伟的本科及硕士阶段的同学和好友等。唐士其院长和张海滨副院长还分别转达了庄礼伟的博士导师,原北大国际关系学院院长梁守德教授对庄礼伟教授的哀悼。在此之前,北大现任燕京学堂院长、原北大国关学院副院长袁明教授也以微信视频的方式,深情回忆了当年庄礼伟在她课程中的优秀表现,以及她从庄礼伟送给她的早期著作《亚洲的高度》中,所感受到的庄礼伟的过人学识和人文精神,并对这位英才的早逝表示沉痛哀悼。
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许静教授:我们是庄礼伟的本科同学。老庄同学去世的很突然,所以同学们怀念他,在同学群里开追思会纪念他,是很自然的,近乎私事吧。但最近读了很多公开发表在各种媒体上的关于他的追悼文章,特别是今天上午在广州银河园殡仪馆最大的白云厅,从暨大党委书记到青年学生以及各路媒体,约500多人参加他的告别仪式,北大国关学院院友会也第一次为一位毕业多年的院友举行追思会,这就使得这件事具有了一定的公共性,从一个case 渐渐变成一个event,产生一定的广场效应。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来解读这个公共性呢?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张海滨教授:庄礼伟跟我是同门,都是梁守德老师的博士,关于老庄的事情我们博士群里一直在关注。老庄是非常优秀的,但同时我也觉得他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在我们周围,在北大国关,也有这样一批非常优秀的学者,一直践行作为北大学生和北大老师的这份责任。他们不光教书育人、也在做很好的学问,是北大教育的骄傲。北大培养的学生和暨大培养的学生都在支撑着共和国大厦,要不然就不能理解,为什么改革开放40年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我非常惋惜老庄走的太早、太急,他的过世会促使我们更加努力、奋发,激励我们更加珍惜我们的时间、珍惜我们的这种精神,从事好我们的教学、科研,把它带到新的时代去。
北师大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张胜军教授:我也是庄礼伟的博士同学,我跟庄礼伟交往比较多,他在《南方周末》当主编的时候,我给他写过几篇稿子。从北大毕业的那天我俩喝酒,说十年以后,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去悬崖边放声痛哭一场。想不到,我现在真的想找个悬崖峭壁痛哭他。
刚才许老师谈到这件事的公共性,根据我对庄礼伟的理解,他应该不希望成为公共性,他一生追求边缘化,不想自己的事情成为聚焦的对象,他其实是自我的放逐。有一年开会的时候我也问庄礼伟,“这么多年你一直把自我放逐,到底是什么道理?”他说,“你这个词挺好”。
这么多年和庄礼伟交往,他的存在特别暖人心,在我心中他永远是人文精神的丰碑,是与生俱来、先天就有的,装不了。
他有一种真正的谦虚,他对任何人都谦虚,其实他才华出众,而且他文笔不错,所以有时候也露出小小傲气。比如台湾有人称自己是几百年第一人,庄礼伟私下跟我说,“都是写文章的人,我看不出他的文采。他的谦虚不知道怎么来?”
我觉得他看事情的角度非常独特,喜欢边缘,觉得在中心什么都看不到。他天生厌恶权力、虚假的东西。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想出走一场,到边缘地方、远离权力中心或者远离争端,过一种纯粹的生活。有一次我送他去火车站,我说你去哪?他说去别的地方,总有地方。到火车站看花花绿绿车站名字,再决定去哪里。他跑到满洲里住10块地铺,和民工在一起。他曾跟我说要去尼泊尔,在飞机上画地图,亲自给我画香格里拉在哪里。他要坐三叉戟,完成对《消失的地平线》的实地考察。他做过很多在常人看来很疯狂的事情,比如带学生长距离爬山跨年,比如半夜去山里游泳。我说你不怕蛇吗?我常常想庄礼伟应该是半夜在山里游泳遇到蛇,却从来没有想到是这么平常的车祸。
我觉得像庄礼伟这样的人,他实际上是非常勇敢的,他做了很多我想做但没有做的事情,比如带学生去海岛上进行毕业游学,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等等,他很多实践其实都在我们前面。我属于空想,但他已经实行了。他其实已经看到我们很多人看不到东西,他看到的很多问题已经超出我们想象。他还能够把世界上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变成自己的意义,给出新的解释。生和死,我认为他已经考虑过很多,在他头脑里面,在心里边。
他是思考者,思考累的时候也想休息一下,也想找一个老师,希望有人给他引一条路。他好像思考累了,希望走出来。四十不惑的时候我俩谈到半夜两三点,他说要找一个老师。我说你要找什么样老师?那时候他已经是教授博导了,我说真不好找,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老师,也许只能学古人。
有时候我们不能轻易把别人当成自己的镜子。庄礼伟的容貌非常容易被我们记住,不容易忘掉。他是我们每个人心目中纯美无暇的一个人格象征。我觉得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让人不舍。我们本来约好12月底要见一面,没有想到噩耗传来,所以当时特别不能接受这个情况。庄礼伟的离世让我心痛好多天,有的朋友说,“庄礼伟死了,我们这个国关圈更没有意思、更泛味”。但我觉得,其实他只是停在那里。有一次我们开会,我说“庄礼伟,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样子,快成妖了。”他也不生气。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里这样说他,但是我觉得礼伟他会宽容,无论你怎么说,他都会一笑。
庄礼伟不应该算是悲剧,我觉得他这种离场也符合他的期待,特别符合他的期待,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们,受损失的是我们,他没有受到损失,我们损失很大。
北京大学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核磁共振中心主任兼首席科学家,北大生物系及化学系博导夏斌教授: 我也是85级本科,跟庄礼伟估计没有见过。但我们这一级有点特殊,应该有一些共同的经历,比如刚才吴巧红提到的广场的经历。明年是我们毕业三十年,我们发起了纪念征文。大多数的投稿都是在回忆往事,但庄礼伟投了一篇他之前发表的稿子——《80年代来访录:官场上的‘老三届’》,确实有很多思考在里边。我们85级有很多微信群,我和老庄在同一个读书群,也在同一个羽毛球群,但我工作比较忙,许静在群里组织的追思活动我也没来得及参加,就觉得挺遗憾,所以看到国关学院这个追思会的通知,我就觉得我应该来,来给85级庄礼伟同学,表达一下我的哀思。
原北大哲学系
硕士生汤贺伟:我看到庄礼伟去世的消息挺震惊,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然后又想起很多事。我们本科并不认识,上了研究生之后才认识。我是外哲所的研究生、他是亚非所的研究生,因为都在三院,认识之后感觉非常好。我们研究生三年,第一年都下基层,实际上在学校就两年。我那时候天天扎在他们宿舍,几乎除了放假,天天在一起。
庄礼伟这个人在我印象当中还是非常纯粹、非常率真的一个人,也真是挺想做研究的一个人,平时很爱学。他也特别热爱生活,刚才倪惠民讲到,他大学里不会打篮球,抱着球跑,结果把倪惠民的门牙还撞掉了。我们那时候玩四国大战,他不会,又特别想参与,就当裁判。可惜毕业之后我们没有联系,我甚至不知道他上了博士,可能毕业后就没有见过。今年校庆我们85级出了一本《永远的八五》纪念文集,我发现里边有介绍庄礼伟文章,一下子就想起老庄了。今天咱们国关院领导和院友们举行这么一个仪式,来追思他,我很感动。我们85级是个特殊的年级,经历的事情比较复杂,但是他作为比较纯粹、比较率真的人,在那个时代就很突出,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更加可贵。由于他是这样纯粹、率真的人,我们也就以纯粹、率真的心情纪念他,追思他。
下午四点半,追思会结束。
仅以此诗表达我们对庄礼伟院友的怀念:
我越是逃离
却越是靠近你
我越是背过脸
却越是看见你
我是一座孤岛
处在相思之水里
四面八方
隔绝我通向你
一千零一面镜子
转映着你的容颜
我从你开始
我在你结束
北大国关85级院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