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高 张龙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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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wangjuguang ]创建于2012年03月20日

一周年祭

发布时间:2012-09-10 08:30:30      发布人: wangjuguang

   一年前,9月10日,刚刚回家不过18小时。前一日下午扶贫回来路上买的红辣椒还有冻好的不知名的一小整理箱鱼都送互母亲家去了。她似乎很高兴,因为有那么红的一串辣椒---每年秋天她都要买一串挂在阳台上,待到风干后一点点吃掉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春天。

    按农历算,这一天是母亲的生日---八月十三,通常大家都把它同八月十五联系在一起,说老人家的生日可得天下人同庆,实为幸福之事。而今年,是她周岁八十四载华诞。考虑过民间的说法,这个日子算是“坎儿”,不宜大操大办。照例,还是打算找个大一点的饭店叫上岳父母妻女小庆一下。

   这一年的春节,出于预感,召集了家里所有亲属(除嫂子侄女未到外)甚至不满一个月的曾外孙也被抱来吃团圆饭,我还特地为此准备了拍摄器材尽可能多地留下了当时的影像。这一切并不像十年前父亲即将离开那样---当时知道他去日无多,由于罹患癌症,叫上亲属、同事为他庆祝了七十八周岁生日。

    早上八点半,姐姐打来电话,说妈有点迷糊说是脑袋疼让我去看看---出于惯例每年这时她都从远方打来电话祝她老人家生日快乐。因为母亲有高血压的毛病我并未多想,只是匆匆忙忙地和妻子一起前往老宅。一开门,她果然倒在床上,盖着常用来小睡遮凉的被,半睡半醒地,偶尔哼哼两声。我们的到来并没有使她如往常那样精神起来问长问短,却只是微微睁眼看了看,用半方言的语气回答我的问切“脑袋疼,没有事,你们吃饭了没有”,她总是担心我们吃不好吃不上或许是从苦难中走来的上个世纪早期出生人群的本能。

    因为确认她是由于高血压引起的头疼,取来了电子血压计,结果几次都没测出她的血压值。征询她的意见“去医院看看吧”,她却挣扎着说“不去医院,别再气我了”,她始终为我的生计担忧,而医疗的高额支出更是她不去就医的潜在支撑力。拗不过她---这是我从小在她的教育下被养成的习惯。既然无法验出血压---她的胳膊日渐瘦弱,血管亦不再弹力生张或许是技术上能解释过去原因,当时我这样想。于是给她服用了一周前买来的降压药,扶她继续睡下。

    上午的时光过得很快,由于快到中秋,考虑她身体的不适,决定取消外出就餐的计划,到市场转了转,买了些吃食准备傍晚的时候制作一些与母亲同庆。临出门前,门口高高悬挂的那一串“艾蒿”--姐姐在端午节买来挂在门上--看上去已经干枯无光,跳个高拉了一把,结果被扯断一半,另一半强直在那里顽强抵抗。由于急着出门,只是有一丝“或许不祥之兆”的念头一闪而过。

   中午,她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精神起来,依然不思茶饭,倒在床上,再度问及她是否去医院她说“别让我去医院,死了更好”,这句看上去气人的话是她时常挂在嘴上的,每每提起,她总说“七十三、八十四,快咧,快死去了”,这时候我总是逗她说“哪里的话,不是活了这么多年”,她却说“算命地说我不会得大病死,不遭罪,咋地说地咧”,意思是“无疾而终”。

    从市场上回来的途中还匆匆与一位工作关系的技术人员谈了二十分钟,大概都是些“教育”的话,开导对方不要用平常思路做政府的生意云云......

    回到家里,看母亲依然没有起床,忽然想是不是因为几年前的脑梗造成的头疼?于是又扶她吃了两粒“血塞通分散片”,期待她傍晚时好起来。

    下午,为了打发等待的时光,合理利用每一分时间,叫妻子一起帮我给私车打蜡,尽管一次没用过,却还是觉得这种DIY式的工作即练了身体又节省了开支还保护了爱车,实为一举多得。那时光或许持续了一个小时。

     傍晚,母亲终于精神了些,起来走动了,说起今天生日的事她赞成不出去吃的决定,说简单吃点菜就行了。见她蹒跚地在房间里张望巡视,心里安稳了许了。她话很少,是没从病症中完全走出来的表像。问及想吃什么,她说“喝点竹(粥),吃点咸菜,啥也吃不进切(去)”。她在床上坐着,我和妻去按吩咐准备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桌子被摆到她的安睡一上午的床边,我们一起简单地用了晚餐:粥、腐乳、榨菜、炒黄瓜。

     她胃口不好的时候通常给她买山楂罐头,这回也不例外,吃完饭,过了很久,她吃了些,说想睡下了,但突然又说,这不是我的床,我回自己那屋里睡,你们睡这里吧,急着抱起被去自己屋里了。

     看她那个状态,半倚着床头,盖好了被子,并不想睡,说看会电视吧。一起看了《新闻联播》,尽管她看不懂里面说些什么,却还是长年坚持着按时欣赏,这是父亲生前的习惯,她很好的延续下来。大概快九点了,我有些困,看她有了睡意,就关了电视欲离开,她忽然说“我没睡,你看吧,不要关电视”,见状,我又开了电视,但自己确实是困乏了就说“我去了,你自己看行吗”“行,你把遥控器放我边上”,我递给她遥控器,她接过放在枕头边上,我又把山楂罐头倒了些在她碗里,叮嘱她吃。

    和妻子都是睡前“手机控”,非要在一些乱七八遭的资讯催眠下才能安然睡去。母亲忽然起来,到我这边看了看说“天凉了,关上点门”,顺手关上房门,听到她上了厕所进了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出了厨房进自己房间关门......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我是个宿命论者,一直相信心灵感应这种事,回想当看父亲离开我们之前的那一夜,我母亲和姐姐换了我了班,从医院回到家,却怎么也睡不着,尽管在两个月时间里自己十分疲倦却还是无法安睡,无数次毫无原因地醒来,清醒地醒过来,坐立不安。我相信,自己的亲人遇难都会给我这样的提示,让我警觉,好采取必要措施。在这种认识的驱使下,睡眠的强大力量左右了我正常的思唯。现在想“假如那一夜陪在母亲身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可没有“假如”。

    第二天凌晨,被楼下送报纸发行站在大声谈话吵醒,那个时间大约是五点半。没听到厨房熟悉的做饭声,也没有蹒跚脚步摩擦地板的声音,好奇怪啊,通常的夏天她早就起床了,“我去看看”,妻也醒来,让我去看看情况。

    屋门是关着的,显然是冷,一眼看到床上的母亲,面如土色,仰卧在床上,又手放在胸前,右腿倦曲着,左腿垂在床边,没盖被子,毫无生气!我大惊!叫道“哎呀妈呀!”妻亦闻讯惊问“咋地了”,跑过来看。母亲已没有了呼吸!我的手开始抖,只想到120,一片空白......

    跑到楼下,接车,上来的医护说“人已经不在了”,“啊?...”“还抢救吗”“抢救啊!”我大喊到。几个人忙着开始急救程序。眼泪早已模糊了一切,给女儿打电话,给姐姐打电话,给同事打电话,给同学打电话......“人不行了,你还是准备后事吧,现在需要户口”,“户口不在家,我去单位取”,“你不能开车这种状况”“没人开,只能我去单位,没事”,路上,接到哥哥打回的电话,问人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眼泪再次模糊,车在并不空旷的上班路上奔驰起来,立交桥上,一瞬间,方向盘有点歪。

   当我回来的时候,屋里聚集了好友同事数人,女儿也来了,她只是无助地哭,尽管十六岁了,却还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120离开了。

   看着母亲床边前夜为她盛满山楂罐头的碗,空空的,一丝液体都没有,可见,她是渴极了。看着她离开的状态,可见,那一刻,她走得十分孤独,尽管有亲人在身边,却仿佛隔世,触不到,闻不到,见不到,她孤独地撒手,没留下半句叮咛,她神态安祥地离开,沉睡不醒。这一切应验了她挂在口头的“算命地说我不会得大病死,不遭罪”。医生开具的死亡证明上诊断为“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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