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东烟火里的民俗（四）
三、正月二十三燎疳：火焰里的辞旧迎新
正月二十三的陇东，是被火焰点燃的。“燎疳，燎疳，百病全消；燎疳，燎疳，岁岁平安。”这句流传已久的民谣，从清晨开始，便在村庄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男人们扛着镢头去田埂割野草，芨芨草、艾蒿、谷秆……割来的野草堆在村口，像一座座小山。女人们则坐在炕头上剪疳娃娃，黄纸在指尖翻飞，剪出的娃娃有鼻子有眼，穿着小小的衣裳，手里还捏着五谷杂粮。剪好的疳娃娃，要放在灶台上用香火“开光点眼睛”，老人们说，这样疳娃娃才有灵气，能带走一年的晦气。
天黑透后，燎疳的仪式正式开始。家家户户的人都涌向村口的草堆，孩子们举着灯笼，大人提着装有五谷和盐粒的小筐，脸上带着期待。当第一簇火苗舔舐着野草，噼啪作响的火焰便腾空而起，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人们把五谷粮食、盐粒撒进火里，“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带着“五谷丰登”的美好寓意；再把剪好的疳娃娃扔进火中，看着纸娃娃在火焰里化为灰烬，仿佛所有的疾病、霉运，都跟着一起烧尽了。
最热闹的是跳火堆。全家人手拉手，从熊熊燃烧的火堆上一跃而过，火苗掠过衣角，带来一阵温暖的灼热，孩子们吓得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跳过去后便欢呼着跑开，再折回来继续跳。老人说，跳的火堆越高，来年的运气越好，于是男人们不断往火里添草，让火焰烧得更旺。火光中，人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跳跃的身影像一群追逐光明的舞者，黄土塬上的风里，混着烟火气、草木香，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
燎疳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红彤彤的炭火。孩子们围上去，把烤红薯埋进炭火里，大人们则坐在一旁，聊着来年的春耕计划。炭火的余温烤着脚底，也暖着人心，望着渐渐淡去的火光，仿佛旧岁的烦恼都被烧尽，新的希望正从灰烬里生长。陇东人就是这样，用一场盛大的火焰，与过去告别，也向着未来招手——在这片黄土塬上，所有的美好，都值得用最热烈的方式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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