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百日祭
发布时间：2010-11-19 20:15:25
发布人：
杨家人
父亲百日祭 2010.11.19
清晨，去上班的路上，和往常一样，视线紧盯着前方，眼角不停地闪过如织的人流和花花绿绿的广告，思绪却满世界游离。感觉有一丝亮在脑际里瞬间划过，那是什么？捕捉那一丝的感觉中我迷惑了，猛然地，那是父亲，哦，依稀记起昨晚我梦见了父亲…，梦醒时伴着妻轻轻的酣声，我还细细地品味过那个场景，直到听见楼下送奶工来去的声音，那已是凌晨了。
回办公室，我赶紧翻开了日历，数过日子。是啊，再过三天父亲远行就已百日了，听人说过，过了这个坎，他就会一帆风顺进入天堂了。时间过得真快，哀思的情怀还未散去，却已到了百日。百日里好像仅这次梦见了父亲，梦境清晰而连贯：那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陪父亲在一条小河边散步，星星点点的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身上。我们沿着堤岸走着，听他娓娓地给我讲诉他的经历和那个人的为人与品质，间或我也按我的了解示以赞同…。
父亲在我心目中无疑是具有高尚品格的人，他不善于为私利钻营，他的努力和进取自身并无太多的功利，他的荣誉和地位仅是他的成绩获得社会认可和回报的副产品。他的梦，我理解是对家人的牵挂和提醒，也饱含了他曾承受的坎坷。世人眼里，他正直善良而受尊敬，又有谁知他也承受了身后刮的冷风。我想和父亲说：世事皆过眼烟云，摈弃那些不愉快吧，现实让几乎所有人认可了您的慈祥与和善，您同时也用并不强壮的脊梁撑起了儒雅和求进的家风，那些嫉妒和冷风只是自卑者印证自身的猥亵而不足挂齿得龌齪。天路漫漫，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远行已百日了，百天里伤感好像并没随时间流逝而减弱，思念还是那样深切。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墓址，在他的墓前待一会，看能做点什么。他在时我总没有忧虑的感觉，而这百天里我却常常感到孤独，办公的中途想起他时，心就像猛然被揪起，情绪会骤然低落。晚上在家里，打开电脑首先点的也是墓址，妻常会送过几句安慰，可我一句都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父亲走得仓促，以至于我们都没见上最后一面，。我知道父亲不希望我脆弱，我们都要学会坚强，行天理、顺天意。而永久地镶嵌在记忆里、且时刻都呈现在眼前的，是父亲在世时和为他送行那令人心颤不止的一幕幕，隔世的思念还真是很折磨人啊。
父亲远行已百日了，百天里精神上总在香烛迎风、遥祭哀思中度过。“逝者长已矣，幸存人活得好，就是对亲人最大的慰藉”，朋友们总这样宽慰我，即便如此，却总让我想起那个古老的命题，且不断自问：为什么活着？。记得刚踏入社会门槛时，在我的学习小组里曾因为趋于当时形势讨论过这个话题，结论无非是些理想、奉献之类的空泛之言。如今再续该话题，连自己也觉得犹如先有鸡先有蛋般无聊，但却还是执着。前几天曾和一个当年小组成员聊起这话题，我是认真的，却没曾想他会上了圈套，他提供了些假设的结果，却没经得起“…那又怎样、…再又怎样呢？”地追问，最后只好劝我“别胡思乱想”，而我却好像悟出了黄卷青灯、遁入空门的感觉，在南普陀的佛院，我不是也看到了许多学者、教授的感悟佛文吗，揣摩清朝初年的顺治是否也遇这样的纠结呢？。世事难料啊，谁不知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生的两个端点，循环往复已度万年。我知道答案是没有的，感叹之余，我只好对自己说：活你的吧，就为家人活，也为远行的父亲活。
父亲远行已百日了，百天里往事历历在目，还忆起了许多平时未曾细想的故事，有一个困惑我多年的梦，梦境是：风高月黑的夜里，一个黑影在追着我，于是我飞了起来，掠过屋脊、田野、河川和峭壁，想攀升却怎么也上不去，眼看要被黑影抓住时我惊醒了。这个梦至少在三十多年里反复出现过很多次，这暗示着什么？我不知道，但由此让我想起少年时家里养过的一对鸽子，那是父亲一次公出时，在罗桥的一个绰号叫“癞痢头”的养鸽户家花5元钱买的（那是他第二次带鸽回来了，第一次是两只雨点菜鸽，此前不久放飞时跑失一只）。事前没听说父亲有养鸽爱好（猜想可能是受他同事郝为贤的“蛊惑”吧），突然又带回两鸽子让我惊喜不已，记得那天是下雨，屋里围满了邻舍家来观看的孩子，有几家大人也兴致勃勃和父亲侃起鸽经。这是两只很漂亮的幼鸽，瓦灰色、二鼻子、金黄眼。雌性更漂亮，十支翔羽中有两支是白色的。初时父亲在厨房的墙上挂了个木盒算是它们的家，后来我向同伴讨来木板等材料在厨房设计钉制了个鸽棚，父亲对此倍加赞许。我每天放学回到家就爬上鸽棚，露出脑袋向里张望，一看就几小时。还常和鸽友交流，没多久好像市里养鸽户都知道了我这对宝贝鸽子。“出名”了麻烦也来了，一天夜里鸽子被偷了，我伤心透了，怀疑是同学的哥哥所为，连续跟踪了十几天，当怀疑被证实后，我领着父亲去他家把鸽子要回来，他家大人二话不说，就把鸽子还给了我们，父亲当时也没说什么，但感觉到他很高兴，他也曾对许多人夸过这对鸽子。而我仍愤愤不平，次日在学校当着全班人的面打了这同学，并大骂一通，该同学很羞愧，辩称他没参与，并劝过他哥，此后他好几天没来上学。文革父亲遭迫害时，我一人在家苦闷度日，身边只有这对鸽子陪伴我，给我带来些许快乐。70年7月独身离开上饶前，我把它们托付给西壕沿街上一位姓李的要好鸽友。73年春节再回上饶时，我去找过他，可街坊说他家一年前已搬出了上饶。三十多年了，我还常想起它，它曾给父亲和我带来许多快乐，也有伤感。昨天我把一张鸽照寄给了父亲，希望它永远陪伴着父亲。
前两年帆帆抱来一条长毛小狗，小狗很可爱，但我极力劝他别养，理由是一旦养出感情来，就再难割舍了，况且必有生老病死之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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