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拓正被家乡后人遗忘
一听说邓拓出生在福州,我就来劲了:原来邓拓故居就在眼前啊,真是不期而遇!一定要去看看,千万不可错过。
看完附近的严复故居以后,我们就去问邓拓故居的确切位置。走到一家古籍书店门口时,看见门里有个三四十岁的女服务员,上前招个手:“你好,请问邓拓故居在什么地方?”她回答说:“不大清楚。”说着,她转过头去,问书店里面的一位50来岁的男营业员:“你知道邓拓故居吗?”那位年长的走到我们面前,说,“邓拓老家不在这里,很远,走不到的。”
我想,那位长者不是说过邓拓故居不远吗?书店里的人可能不知道邓拓老家在什么地方吧。于是继续往前走去。我们先后又问了点心店里的一位女营业员,两位60开外的老人,他们都不知道邓拓老家在什么地方。走到一个不知名的故居门口时,问了里面两位工作人员,她们虽然也是负责故居的,可都不知道邓拓的故居。真是岂有此理,太奇怪了!最后,我们来到十字路口,问了问警察,他也不知道邓拓的故居。一看手表,留下的时间只有半个多钟头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打的过去。可一想,出租车司机多是年轻人,他们肯定都不知道邓拓老家在什么地方。因为老年人、展馆工作人员、警察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看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天也快要下雨了,只好放弃了寻访邓拓故居的打算。在我离开三坊七巷的时候,心里感到十分遗憾。虽然没有找到邓拓故居,可脑子里却又出现了邓拓临终前的一幕:
1966年5月16日,“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就在这一天,包括《人民日报》在内的全国各大报纸同时转载戚本禹发表在《红旗》杂志第七期的文章《评“前线”、“北京日报”的资产阶级立场》(邓拓时任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分管思想文化战线工作,主编北京市委理论刊物《前线》)。
5月17日晚上,支走了妻子和孩子,邓拓伏案疾书直到深夜。第一封信,他写给彭真、刘仁和市委同事:
……尽管在这个斗争中,我已经变成众矢之的,全国范围的批判运动正在胜利发展,人们一致声讨《燕山夜话》和“三家村”的“黑帮”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但是,我一直努力带着当前的问题进一步学习毛主席著作,要想跟上革命形势的发展……
文章的含义究竟如何,我希望组织上指定若干人做一番考核。《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中,我写的文章合计一百七十一篇,有问题的是多少篇?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我相信这是客观存在,一定会搞清楚的。
邓拓以较长篇幅在信中详细叙述了他历史上两次被捕和出狱的情况,他申诉说:
因此,我不认为自己是“混进党内,伪装积极,骗取了党和人民的信任”,我认为自己一直是在党的领导下,为革命事业而不顾一切地在努力奋斗。
邓拓在这封篇幅相当长的遗书中最后写道: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本应该在这一场大革命中经得起严峻的考验。遗憾的是我近来旧病都发作了,再拖下去徒然给党和人民增加负担。但是,我的这一颗心永远是向着敬爱的党,向着敬爱的毛主席。当我要离开你们的时候,让我再一次高呼: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胜利万岁!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在全世界的胜利万岁!
邓拓 一九六六年五月十七日
写完给彭真、刘仁的长篇遗书,时间可能已经进入5月18日的凌晨。天亮后,用这最后的短暂时间,邓拓给妻子丁一岚写短信诀别:
一岚:我因为赶写了一封长信给市委,来不及给你们写信。此刻心脏跳动很不规律,肠疾又在纠缠,不多写了。你们永远不要想起我,永远忘掉我吧。我害的你们够苦了,今后你们永远解除了我所给予你们的精神创伤。永别了,亲爱的。
写下这些文字后,邓拓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时年54岁。
现在,福州家乡后人真的做到了邓拓临死以前写给他妻子的话:“你们永远不要想起我,永远忘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