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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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osdbs8 ]创建于2010年01月23日

邓拓故居寻思

发布时间:2010-09-13 14:43:23      发布人: osdbs8
在参观福州林则徐纪念馆时,工作人员正在劝赶游人。原来时近中午,他们要闭馆休息了。于是,按图索骥,找到邓拓故居地,同样大门紧闭。旅游之地,竟然比照机关上下班时间作息,这恐怕是福州一怪吧。
  
  无奈之下,沿故居东墙根,走过荒草凄凄的小道,来到乌山东尽头的乌塔。塔高数层,又建于城中高地,也具雄姿之气。塔旁有一简陋小寺,香火冷落。坐立于此,林荫蔽日,一片清幽,看琼楼玉宇、车流人海,也别有一番滋味。
  
  邓拓是福州人,且在福州有邓拓故居纪念馆,是我到福州后看市里地图才晓得的。我坐在寺旁塔下的石桌边喝茶抽烟,思及邓拓往事并在福州能看看他的故居,这是福建之行的意外收收获。
  
  我与邓拓还有段出书缘。文革之初,批《海瑞罢官》后,重头戏是批判邓拓的《燕山夜话》和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合写的《三家村札记》。当时,我作为手握革命之剑的学生造反派为写批判大字报,便找来他们的文章。一看,文中恶毒、攻击一类的意思看不出,倒觉得文笔清新流畅,富有知识性,道理也讲得中肯,读起来清爽。于是冒着被揪斗的危险,从收购废品的人手里购得1963年北京出版社出版的《燕山夜话》合集本秘藏于箱底。1970年所谓毕业后,此书与当时的禁书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修养》、《今古奇观》一并随我出京到了远在天涯的青藏边界的囊谦县。《修养》一书,因保存风险太大,自己悄悄销毁了。《今古奇观》在当时则成了地下畅读书,借出后周游城乡。一次在朋友家见到它,后面数页竟然是用正楷字抄写的。但因看的人多,此书一直未物归原主。《燕山夜话》也因太“反动”,一直秘不示人,故至今还立在我的书架上,默默地昭示着那段令人咀咒的历史。
  
  因为与邓拓有这样的书缘,故参观邓拓故居有一种欲望的冲动。
  
  下午,来到邓拓故居,院子里只有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除了干净就是清静。
  
  故居位于城中的乌山东头北坡,紧依闻名于市的乌塔西侧。故居因建于山坡,地势较高,与坡下街道自然分开。旁边一栋华丽新楼将故居衬托得陈旧、低矮,但粉墙、青瓦、木制门窗,显示着故居的历史与沧桑。
  
  院门北开。一进门,一堵青山横陈,把房子挤在山脚,空地也挤得逼仄。院子东头是两层木架结构老屋,台阶距山脚仅有几步,人立二楼,眼际与山顶高。西边一块小块空地,一方比人高的巨石耸立,竹树数株,曲径环绕,弯延石道直达绿叶葱笼的山顶。
  
  邓拓故居小而仄,但巧且雅。因其小,北面一段院墙以房屋墙壁为之,南面则以山为墙,浑然天成。又小中见大,房、石、树木花草容于山坡一隅,挤而不乱。巨石之大,使人觉得仿佛是天外来石。在常人看来一块难以立足之地,却巧用地势,筑院建屋,山院一体,营造出一片闹中取静的天地,可见建筑艺术在于构思之奇。
  
  故居之雅,在于颇有历史与文化底蕴。山屋最早的主人是清乾隆名宦叶观国别墅,嘉庆初为书法家林材(楚麓材)所得。后来,何以展转至邓拓祖父辈之手不得而知。院中最显眼的山脚空地上那方巨石,高约三四米,宽厚近两米,磅薄气势,使进门之人无不顿生惊讶赞叹之感。一石改观,可见主人匠心之高雅。巨石迎人一面,上刻林材题字:“第一山房”。巨石左侧,立一小石,有林材题诗,后四句是“花鸟结成风月友,诗书留作子孙田,闲来徒倚层峦上,不尽风光入翠巅”。主人当年生活,耀然于眼。
  
  邓拓之父为清末最后一届举人。1912年出生的邓拓,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青少年时光,中学时与同学组织过野草诗社。1929年去上海光华大学社会经济系学习,写有豪情满怀的“忽动壮游志,昂头天柱低”的别家诗。1937年出版中国第一部《中国救荒史》。那时,他才25岁,可见是一个钻研学问的料子。1938年之后,先后任《抗敌报》、《晋察冀日报》社长,组织出版第一部《毛泽东选集》。从1949年开始,当《人民日报》总编辑至1958年。在留别人民日报诸同志诗中有文章满纸书生累”,流露出握笔为文的苦涩。1958年9月,邓拓出任北京市委书记,最后死于任上。他的自杀日期是1966年5月17日,应该是文革中党内自杀的第一位高官。
  
  故居一、二楼介绍邓拓生平,展出他的各种版本的诗文以及名人题辞与悼诗,真是琳瑯满目,尽显哀荣。悼诗中,特别是三家村同党、劫后余生的廖沫沙老人写的“每见遗容肠欲断,遗篇一读一伤情”;“岂有文章顷社稷,从来佞幸复乾坤。巫咸遍地逢冤狱,上帝遥天不忍闻”的诗句,情文并茂,读后令人心酸。
  
  将邓拓故居列为文物并辟为纪念馆,可见福州人颇有见地。巴金老人暮年一再呼吁成立文革纪念馆,终因某种忌讳而泥牛入海。廖沫沙老人曾发出“我欲招魂何处寻”的哀号。如今,故里有了纪念馆,冥冥中似可见可触邓拓之魂。
  
  参观之后,思绪难羁。邓拓之冤,不仅冤在以言治罪,而且冤在“本为圣明除弊政”,更无恶意改党天。他的议论风生的讽刺杂文,本着利益党天下的良苦用心,只触及党的思想作风皮毛,并无自由民主的政治火花。这种对党以身相许,对领袖以忠臣、谏臣相对的臣民思想不仅表现在邓拓身上,包括死去的刘少奇、彭德怀、吴晗和文革中苟活着的周恩来等人也都是如此。有时,他们言辞的义愤、充满辛酸的回忆文章,甚至自杀,仅仅是忠臣遭疑、谏臣被逐的臣民思想流露,表达的并不是民主社会公民的政治权利诉求。这是个人的悲哀,也是中国几代知识分子的悲哀。茅以升题辞说邓拓“一生捍卫科学民主”,我以为过奖了。这里,我无意贬低邓拓。制度塑造人。现在改革开放三十年,为旧制度所不囿者,毕竟只有象李锐、贺卫方等少数先知先觉者,为一党专制这种祸害制度所迷所累者不是大有人在吗?我们又何必去苛求四十多年前的邓拓呢?
  
  为了劝说来北京安家的父母,搬家时尽量轻装,1950年10月23日,邓拓去信说:“可舍弃者决心舍弃,不要舍不得。”谁知一语成谶。时隔十六年,为了躲避污泥浊水的冲毁,邓拓心一横,舍弃一切,悲凉地选择了死亡逃离。在二楼,看邓拓自杀前写给当时北京市委领导彭真、刘仁的几页诀别信,文字流利,行文流畅,仅有一字圈黑。可见,他死之前心情平静,思维清晰。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即将发生的自杀死亡,心如止水,方寸不乱,为文叙事宛若平时,这是有尊严的死,是死亡的一种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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