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泰斗关学曾

*老谋子说,关学曾为我的《有话好好说》增色不少。
*在央视的《曲艺大观》、《曲艺杂坛》常露脸。王刚主持的朋友栏目中,演员傅彪怯生生地说:关老爷子,我也想学北京琴书,当您的徒弟成吗?
*北京琴书是我的“心头肉”。
■格格
北京琴书您听过吗?大部分人可能不熟悉。那您一定看过张艺谋执导的影片《有话好好说》吧,里面的唱段就是北京琴书。现如今,偌大的京城,唱得最正宗的就数关老爷子了。
童年常听蹭儿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走进了关学曾在丰台海户西里的家。关老爷子正坐在椅子上,一件蓝色的T恤,将他衬得愈发年轻了。“虚岁80了,我搞影视的儿子张罗着为我办八十大寿,还说为我办一个琴书专场,我听孩子们的。”
回忆往昔,关老爷子的话特别多。“我是1922年生人,满族人。从14岁打头回在隆福寺庙会撂地演出《小姐俩拾棉花》开始,眨眼工夫66年过去了。”关学曾的母亲关凤氏是家庭妇女,那时每天天不亮就在崇文门一带的鬼市摆地摊儿卖学曾父亲打鼓买来的破烂儿,随便给人家“缝穷”,就是为过往路人缝个纽扣、打个补丁什么的。
11岁那年,父亲托人将关学曾送到前门外湿井胡同专营洋货批发的宝成堂当童工,学做拉锁,一个月一块现大洋。“那时候日子过得挺清苦,但老百姓也会自己找乐子。到了晚上,父亲就给我讲《济公传》、《封神榜》,我也是那会儿才知道什么是姜太公钓鱼、武王伐纣的。”关学曾住家附近的唐洗泊街,有一个叫忆盛鑫的茶馆,关学曾常去那儿听蹭儿,要不然就去天桥的茶馆听书,看那些艺人们演唱。
关学曾记住了艺人们的名字和他们的唱段,孙呈海先生唱的西河大鼓《三下南堂》、翟青山唱的单琴大鼓《黄凤配》。“我小时候特崇拜翟青山,心想,要是有一天能跟翟青山学唱单琴大鼓该多好。”
5块大洋买了一把扬琴
事情就是这么巧,从唐洗泊街搬到沙土山13号以后,房东李大妈无意中说出,翟青山是他们家亲戚,关学曾乐坏了,用邻居吕大哥给的5块大洋买了一把扬琴。有一天,房东李大妈对关学曾说:“翟先生来不了,我请来了常德山先生。常先生和我是老乡,也是唱单琴大鼓的,不比青山唱得差。”就这么着,关学曾拜在常德山门下。
原来,翟青山跟请他的源利银号,为在电台做广告的事儿闹了矛盾,源利银号老板一气之下,又从天津请来了常德山先生,让他在电台演唱单琴大鼓做广告,这才有了关学曾拜师学艺这档子事儿。“早年间,北京琴书叫单琴大鼓,在京津地区特别火。这种曲艺形式源于京南的一种叫‘犁铧调’的小调,到了清朝中后期,就发展成五音大鼓的。为什么叫五音呢?演员的说唱,加上三弦、四胡、扬琴、鼓板的伴奏,所以就叫五音。在乡下,丰收、办喜事或者逢年过节、农闲,庄户人都会现抓词唱几段五音大鼓,乐呵乐呵。一些农民沿街乞讨,也会唱五音大鼓卖唱挣钱。后来,京城里的茶馆、庙会甚至戏园子,到处都是唱五音大鼓的。”
月亮地儿里喊嗓子
“我学艺那会儿可苦了,天还黑着呢,就顶着星星爬起来,先是帮母亲在门口鬼市摆好地摊儿,再一溜小跑到天坛东南角的坛筒子豁口练嗓子。四周黑灯瞎火的,三尺来高的蒿草,面对墙站立,双手叉腰,嘴离墙面也就是说一两寸远,一声一声地喊,浑身见了汗。再用本嗓由啊—哎喊。嗓子喊开了,就唱单琴大鼓的唱段。天天如此。”
第一次演唱在热闹的隆福寺
在常德山的引荐下,关学曾又拜在唱乐亭大鼓的石金荣先生门下学唱。一年以后的一天,石金荣先生对关学曾讲:“明天是隆福寺庙会,你先上,给我垫个唱。”就这样,常德山教的《小姐俩拾棉花》,成了关学曾初登舞台的第一个唱段。
西单商场的露天园子、崇外的万乐园、通县的二友轩,哪能演就去哪儿。在天桥的大老魏茶馆说书8年,是关学曾在解放前说书时间最长的地面儿。旧时,能在天桥闯荡的,特别是像关学曾这样唱鼓曲的,行话叫“平地抠饼”。“这比喻多形象,凭您的本事,您的两片嘴挣出嚼谷钱,能抠出什么,您就吃什么,有本事您就有酒有肉,没本事您就喝粥饿肚子。”
在天桥的8年,关学曾拥有了一拨书迷,书迷们给他送了一块“琴书泰斗”的匾。
穷唱大鼓的真正让人瞧得起了
“我的老师常德山可没有享到福,没解放就去世了。”关老爷子出身贫寒,只上过两年学,14岁便登台献艺。“那会儿,人们管我们这些唱琴书的,叫穷唱大鼓的。可不吗,靠这点技艺,根本挣不上饭钱,有的索性改拉洋车了。”
关学曾说:“解放前夕,我进了文艺补习班,老师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文艺工作者了。就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昨天还是被人们笑话的穷打鼓的,今儿就成了文艺工作者了,能不激动吗?”有一次,周总理在北京饭店宴请关学曾,周总理对他说:“我在中南海听过你唱的《蓝桥会》,不错。”
也许是从小学艺养成了认真的习惯,良好的品德伴随他一生。“干什么得吆喝什么。我出去参加演出,上台前,我要先观察是些什么观众来看,再琢磨出什么段子,这样才能拢住观众,保证观众不‘起堂’(中途退场)。如果在表演当中,我觉得观众应该笑的地方,他们反而没笑,我回家且思考呢,会反思自己的段子可能不够精彩,需要在哪些地方改进。只有满足观众,才能赢得观众。”
年轻的时候,关老爷子一上午说唱3个钟头也不感觉累。现在毕竟岁数不饶人,每次说唱控制在一刻钟以内,见好就收。
穿西服唱琴书,年轻人喜欢这样
北京琴书源于单琴大鼓,唱腔呆板,板式单一,关老对此并不气馁,亮秀补拙,终于使其成为一个独特的,有着北京风味的曲种,历演不衰。“以前您唱琴书都穿长袍,最近在电视上见您,怎么改穿西服了?”关老爷子不以为然:“这是观念的问题。很多人往往以为,唱琴书的就得穿大褂,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观众更多关注的是你的琴书。至于穿什么衣服,没什么讲究,只要干干净净就得。”关老爷子说,往往观众穿什么衣服,唱琴书的就穿什么衣服。旧时,观众都是长袍马褂,唱琴书的自然也是这身打扮。现如今,人们西装革履,唱琴书的也得入乡随俗。
“可您还是穿长袍唱琴书地道,原汁原味。”“倒也是,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长袍,老年观众多的场合,我一定要穿上。”现在做长袍的缝纫店越来越少了,关老爷子要找到专门做戏剧服装的店里加工,手工费也是蛮贵的。
关学曾的床头堆着一大摞报刊。“虽然眼睛花了,但还是爱看书报,戴上老花镜一看就是半天。有意思的小笑话,还剪下来留着,创作小段琴书时没准就用上了。”
“年轻的时候,没想到我老了会这么幸福,真没有想到。”喜悦挂在关老爷子红润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