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悼李瑞生
沉痛哀悼著名艺术家李瑞生先生
CCTV东方之子——李瑞生(Li Reisheng, the Son of the Oriental)
李瑞生生前像(张之先摄)
木头铁块是他创作的材料,他是上苍创作的材料。他的离去,对木头和铁块来说,它们失去了知音,而上苍却多了一个知音。
我重复使用知音这个词语,一是表达真实的感受,我认为他懂那些木头和铁块,还有就是他的女儿在微博上回复我其中的一句话:你是我父亲的知音……
知音,来源于非对牛弹琴的认同、参与、互动,来源于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抽象定义。而他是才子、东方之子、硬汉、爷们儿、教师、艺术家、大师、长辈……具象得很。
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想起我最后一次和他在南山医院重症监护室说话的场景,同时也是冥冥之中的一些因素导致。比如我在14年前写过一篇文章,说云南的罗旭建土著巢,深圳的李瑞生建乡巴艺廊……;其次就是他曾经在他的“里屋”和我聊天时表达有个心愿,希望有更稳定更好的空间做成自己永远的艺术馆;再有就是我听说他住院后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找到医院,居然找到重症监护室,更特殊的是医生让我穿上无菌衣服后进去了,坐在他身边聊了一会儿,感觉很久、很久。
交待上面这些,我是想说刚好有个机会,著名艺术家罗旭发起在云南做了一个6000亩的艺术旅游综合体,其主体投资公司董事长经朋友介绍来过酱门会,里面已经进驻了叶永青、杨丽萍、张国立等著名艺术家,我寻思着是不是可以介绍他过去。我和他在病床前简单交流了想法,他激动地要我去找他的夫人……。
第二天早上我去云南考察,当天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信息,原文如下:下午去见一个忘年交长者,辗转反侧去某重病室里见到,知道他是抢救过来的,身边都是仪器设备,原来的精神和雄健浑然没有了。开始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后来我说我是杜应红,老先生马上精神起来,给我说我们这14年来的一些交情,甚至连我哪次进了他的后屋哪次我们家一起吃饭哪次我带了谁去他那里等等。我很难过、也很感慨……,很想为他做点事。
他几乎一生都在创造和劳作,是中国几个领域的佼佼者,希望他能好起来!
……
10月28日,我在湖南举办长沙礼物当代艺术展时收到他夫人发的信息:十二点三十二分,李瑞生走了!
我突然觉得沉重,于是不想说话安静回到酒店冥想。接着,我在朋友圈公布了:深圳艺术界降半旗!我心情沉痛!
一生正气、一生创作、一生故事,八十年代的东方之子,深圳大学艺术学院创建者之一、闻名全国的鬼村、乡巴艺廊、软硬工作室主人,一辈子创作了大量经典艺术作品并几乎完整保留下来的著名艺术家李瑞生先生仙逝,享年八十。
后来去深圳殡仪馆参加完追悼会后,我抱着他的骨灰安放在灵位。这和我有生之年进重症监护室一样是第一次,我回家后再发了一条信息,我发现追悼词用了我悼他的四句话,所以我又推敲了一下,将一生精彩改为一生璀璨,因为我目睹和触摸他他的身体化为花骨,璀璨比精彩更个性、更生动。
一生正气、一生创作、一生故事、一生璀璨。
先生比我大三十八岁,请等我三十八年吧!
有幸有缘与先生忘年之交,并亲手送您回家。
好了,上面我说的这些“他”,就是当代独立的、卓越的、个案的艺术家李瑞生先生。
先生来了,离开了。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人世所有尘埃、所有的尔虞我诈、所有的邪恶丑陋。
这是他的功勋。
先生没有离开,他的精神,凝固在他所有的生命痕迹里,展现出来的,岂是一些木头和铁块,更是无数个坚硬而鲜活的李瑞生。
回到本体价值,悼念李瑞生先生,除了感念人与人的生活交往,更主要是对他一生所参与的事、创造的艺术作品进行致敬。
有机会我想再扫描一下他的作品,用我个人的角度引导大家如何从材料、空间、语境、语言、创作逻辑、幽默感、趣味性、创造性、时代背景、艺术史学等方面去欣赏、解读他的作品。
暂时搜索摘录一段我多年前撰写的“深圳艺术生态的现状与发展可能”上写李瑞生先生的文字吧:在谈到深圳当代艺术家的时候,我不得不把一个睿智而可爱的老艺术家李瑞生先生隆重推荐一下。1983年,李瑞生先生从吉林调到深圳大学任教,并开始积极参与和推动深圳艺术的发展,他组织了深圳大学的画家群体,当时会员近百人。他耗资数百万、历时15年在深圳大学创建的“乡巴艺廊”(又名鬼村),成为了深圳美术史上最辉煌的篇章之后却又因为行政上的强行撤除成了人们一个痛苦的记忆。而今,李先生的数千件综合材料和雕塑作品还成立在深圳大学的一个空间里,前来参观的各界人士无数,都为他和他精彩作品报以了最高的赞誉。
……
在多年前写的这段文字中,出现了行政和强行拆除这样的词汇,为了免责,我想声明的是,这是多年前的文字,不是现在写的。
同时,我也引用两句我在悼念群里的评论结束这篇短文,并将章必功先生的悼文附后:“从不鞠躬作揖,绝不点头哈腰”!章校长这句话强化了李瑞生先生的独立人格、品格。升华了一个老师、一个艺术家在特定历史和生活语境里的不谙世故。
道友、学生、晚辈
杜应红
2018年11月7日深夜
郭西元、李瑞生、杨沙(1984年李瑞生在深圳大学创办乡巴艺廊)
著名书画家范曾到访
原成都警备区司令员、文艺评论家蒋黔智;李瑞生;笔者杜应红;2014年
李瑞生在作品前
插播深圳大学原校长章必功先生悼文:
瑞生先生 常在我心 瑞生先生走了,我们赶来相送,说说心里话,寄托哀思。
我与瑞生先生同一年(1984)来到深圳大学。那时候,我只是个助教,他不知道我,我知道他,知道他是校长请来的艺术家。
几年后,无意中,看到先生的一篇文章,那文章的一节标题:“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意悲凉,情绪慷慨、心地磊落,使我怦然心动,原来这位艺术家是一位诗心深邃的艺术家,刹那间,心中距离亲切拉近。
又一年,到珠海看演出,观赏月光下一群太监与一位美女翩翩起舞,场景优美动人,却吃不准主题为何。散场时,先生与夫人正巧走在我的前面。被我听到一句悄悄话:“这支舞反映太监的性诉求。”顿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心中增加了一丈敬佩,原来这位艺术家又是深谙舞蹈的艺术家。
再后来,参观乡巴艺廊,揣摩先生作品,犹如进入强大的磁场,被浓厚的华夏色彩、古朴的乡土情调、强烈的形象夸张、鲜明的个人风格、厚重的思想寄托、化腐朽为神奇的创新力量,深深吸引。心想,难怪校长请他,难怪央视称他为“东方之子”。
我与李瑞生先生的深入交流,是在1998年之后。我的深刻印象,他不仅是一位大雅,更是一条好汉。他有忧国忧民的胸臆,有“指点江山”的豪气,有“粪土万户侯”的风骨,有“不平而鸣”的耿直,有“有一说一”的坦诚,不逢迎,不阿谀。我曾经陪同各级政要、大佬,到访三号驿站“软硬工作室”,他总是不卑不亢,三言两语,偶尔微笑,从不打躬作揖,绝不点头哈腰。要送,也只是送到门口,不会送到楼下。所以贵宾参观之前,我都要问问联络人,与老李说好没有?担心老李不给面子。
艺术家与教书匠的骨气,在老李身上,淋漓尽致。铁汉柔情。他的内心其实是菩萨低眉,格外柔软。他关爱学生,推重教学,倡导艺术教育,指导学生创作创意。他爱护学校,对诗化校园情有独钟。
2007年,请他做三号艺栈主任,一向不怕官、不做官的他居然勉为其难,一口答应。他说,这那是个官,这是一份苦差事。这份苦差事做的很好,三号艺栈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九流十派,和谐相处;他为妆点艺栈与小西门草坪亲手设计的几座雕塑,意味深长,趣味盎然。
李瑞生在深圳大学利用废旧材料创作的雕塑
2011年6月,为迎接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体育场灯光改造,四根高杆灯的灯柱被截下四节,当废品处理,瑞生老师建议,利用报废灯柱,创作励志景观。于是,校园里,红黄蓝黑四根大柱,拔地而起,既在象征大学师生顶天立地,又在象征大学师生仰望星空。每次,我路过此处,总要停下脚步,总要抬起头仰望,总要想起李老师。如今,先生虽去,雕塑永存,睹物思人,常在我心。瑞生先生,水手总要上岸,猎手总要回家。
你的老朋友张之先说你一生正气,一生创作,一生故事。我说,你一生正气,一生创作,一生故事,一生精彩。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走好。
章必功 敬上2018-11-1
李瑞生先生生前同事、好友,著名画家、深圳大学教授刘子建:瑞生老师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他这一生过得精采,值得,他超绝的艺术与高尚的精神品格,永远不会消失,会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我比李瑞生老师小十八岁,是他的一个忘年交。在我们还未相识之前,他已热心地在为我张罗调进深大的事,我的事是深大艺术系寥荧老师告诉他的,说压在系里没动静,那天下大雨,他打起伞就往医院赶去会系主任。
第一次去鬼村是李世南带我去的,鬼村里每一件东西都堪称艺术品,一下子就把我镇住了。我到深大的机缘拜书法家丶歌唱家魏宝荣所赐,他是深圳宣传部文艺处处长,后来才知道他也是李瑞生的朋友,他另外俩个铁哥们,一位是深圳雕塑院院长的孙振华,一位是文化学者鮑传江,三人是鬼村的常客,到鬼村就像到家一样,胡侃神聊还有人管吃喝。现代蜡染艺术家刘子龙和李瑞生老师一般年龄,他们交往就早得多。老道算是这群人里早小的,却是个才子,文章写得好。待我调进了深大,便也侪身于鬼村这个小群体,三天两头大家聚在鬼村谈天说地,真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一个鬼村就让我如入福地,如获至宝,那日子过得真是不亦乐乎。当年情景日后时不时就浮在眼前,特别是后来我和李瑞生老师的工作室都迁进了3号艺栈,上下楼时总打照面,于是我就会想,要是鬼村还在,那群朋还是照旧隔三叉五的聚一聚友,该多好啊!
文中提及罗校长为深圳大学第二任校长罗征启
李瑞生雕塑作品困
李瑞生木刻雕塑作品
李瑞生在创作经典作品《替鬼说话》的舌头
2009年7月4日,笔者策划的深圳艺术旅游,带领两百多游客参观李瑞生先生艺术馆,李瑞生先生亲自讲解
深圳大学的学子们,你们对这个校训熟悉么?
笔者创办的华娱卫视《艺时代》专访李瑞生先生
李瑞生先生女儿北辰:
拖着疲惫的身躯,拎着脆弱的心,回到了美国,回到了自己的家。
从九月六号到十一月十二日, 两个多月,两次进出中国,在美国只住了两个星期。
见证了父亲与病魔抗争的顽强,也体会到作为病人家属的煎熬与无奈……。
无论多么不舍、不愿,父亲还是走了。
过百亲朋好友自愿参加追悼会,送父亲最后一程;有些亲友从外地、异国专程赶到;追悼厅里的花圈层层叠叠,白色的菊花散发着父亲喜欢的古龙水气味;亲友们擦着眼泪讲述着父亲的故事;紧紧的拥抱、深深的鞠躬、喃喃地细语,每一刻都感人至心至肺腑……;燃烧冥币的祭奠仪式,更让异国的女婿体会到了史前文化的神秘色彩。
父亲走了,为他追悼会组的这个微信朋友群还有近百人没有散去,悼念父亲的文字依旧络绎不绝,情深意切。
这个群,让我在想念父亲的时候不再独自蒙被哭泣,
在这里有我熟悉的人和事;
在这里会听到我不知道的故事;
在这里有和我一起思念父亲的人;
在这里我不孤单。
谢谢你们留在这里,让我想家的时候,想念爸爸的时候有个地方可以放肆地大哭。
感谢各位!
北辰
2018年11月13日凌晨美国旧金山湾区
张绪强先生找到几篇94年、95年深圳晚报对李瑞生先生的报道:
链接:
开在荆棘中的玫瑰--致李瑞生
即时插播通知:11.26 李瑞生艺术研讨会
李瑞生大型艺术综合体“鬼村”,以及数千件木雕、装置和壁挂等艺术单品,以其直击灵魂的思考、震撼人心的表现,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20多年来引起来自全国、全球各地的广泛关注。
2018年10月26日12点32分,艺术家李瑞生在深圳逝世,令人扼腕痛惜。李瑞生逝世一个月后,深圳文化艺术界发起了“李瑞生艺术研讨会”,面向全国,面向全球,邀请有识之士,共论李瑞生艺术之道。
发起人:胡洪侠、张之先、刘子建、邹明、战捷、杜应红、老道
时间:2018年11月26日下午2:00-6:00
地点:深圳大学西门3号艺栈4楼李瑞生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