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忠将军纪事 尽孝
母亲来后,周世忠每天都关心着老人的衣食起居。一有空闲,便陪母亲坐在一起拉家常,忆往事。尽管儿子、媳妇十分尽孝,可老人却不适应荷枪实弹,紧张神秘的军营气氛,住了大半年,便吵着要回老家生活。周世忠见母亲实在留不住,只好给二程区政府寄去500元钱,请他们在周家院子盖两间瓦房。待一切安排妥当, 才将母亲送回周家院子,并每月定时给母亲寄生活费。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世忠的职务更迭也十分频繁。他先后担任过福州军区参谋长,副司令员,通信兵部主任。这期间,无论他走到哪里,每年,即使自己不能回红安,总忘不了吩咐妻子、儿女到红安与老人团聚。
1969年的冬天,周世忠将军利用在河南考察工作之便,回故乡探望母亲。车到二程区时,将军十分激动:“快到家啦,老人家还不知道我要回来看她!”
当周世忠迈进家门时,发现母亲正埋头忙着喂猪。周世忠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轻轻唤了声:“娘,我回来了!”母亲放下猪食盆,惊喜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儿子和媳妇。
“噢,真的是海清呀!”老人兴奋地喊道。周世忠忙伸手紧紧地搂扶着母亲。
周世忠从进家门就一直陪伴着母亲,入夜,母亲房里那盏温馨的油灯伴着母子俩的乡音直到很晚、很晚。
1975年9月,周世忠调到武汉军区担任副司令员的职务。他再次将母亲接到了身边,谁知老人在武汉住了一年多时间,便又嚷着要回家。不久,二程区委的阙裕安同志来汉口看望周司令员。在老人的一再要求下,周世忠只好同意母亲回乡居住。
临行前,周世忠将阙裕安拉到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说道:“现在条件好了,我想伴着我娘度过她的晚年,既然娘决意要回家去,那也只能按娘的想法去做。只是老人年事已高,这次回去后,要是她一个人在周家院子住,我就很耽心,只有麻烦区的同志,看是不是请你们帮忙,给老人在区里租个地方住,再请个人招呼她,按她自己的生活习惯过,钱不够就跟我说。这样的话,老人有什么事离区里近,与我联系也方便些。”
“此外,老人如果有病,请你们要及时敦促她上医院。她不爱吃药,忘性又大,这些你们要给招呼她的人交待清楚……”此刻的周世忠,完全不像是一个统兵的将军,而是一位多情、耐心、细致的孝子。
老人回乡后,便住在区政府里,莫看老人的儿子是个司令员,可她的生活却十分简朴。平日总是粗茶淡饭。奢移的时候,恐怕也就是菜碗里多一点皮子、豆腐。两个月后,将军在公差途中,又顺便到二程区政府看望母亲,这也是将军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区政府里,将军向招呼老人的艳伢姑娘,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生活情况。陪在一旁的区委同志笑着对将军说,回来后,老人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就是日子过得比较简朴。前天我还笑着跟她说,老人家,您儿子当司令员有钱咧!您使劲地吃、不要紧的。可老人家说,没得钱咧,世忠屋的一大家子人,开销几大咧!再说有点钱也都给我了。
听着区委同志的一席笑谈,将军却没有笑。此刻,他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都涌上心头。他转过脸,对母亲说:“娘,你都这把岁数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这个月起我每个月寄40元来。”老人刚要推辞,将军马上对她说:“娘,您不要说了,我这个当司令员的,如果连自己的亲娘都养不好,不光是我的良心过不去,就是在世人面前我也不好交待。”
1978年2月,老人无疾而终。消息传到武汉, 年近六旬的周世忠哭了。当他问及老人去世前有什么交待时,得到的回答是老人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想睡棺材。”将军沉默了,是啊!老人苦难一生,从没有向谁提过什么要求。然而老人临终的唯一要求却又难倒了将军,让他左右为难,这位正准备回家的将军,只好让儿子周昌顺和周卫明回家乡去给奶奶料理后事。为了老太太的遗愿,将军却不能最后再看母亲一眼,这是将军的原则,同样也是一种无奈。
1988年3月,周世忠又一次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红安,回到了周家院子,给父母亲扫墓。
母亲坟上的草绿了又枯,枯了又绿。整整十年啊!年届古稀的将军毕恭毕敬地肃立在母亲坟前,声泪俱下:“娘,我是世忠啊!是海清呀!您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我好想您呀!这么些年,我南征北战,东奔西走,一直未能回来好好地待奉您,实在对不起您老人家啊……”松涛滚滚,山水同悲。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在警卫人员的连扶带拉下,周世忠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母亲的坟头。
1992年10月9日上午6时,身患癌症的周世忠将军已进入生命的最后时刻。夫人张英领着孩子们守护在将军的病床前。忽然,将军从病魔的痛苦中清醒过来,他望着长子周昌顺,缓缓地说:“昌顺,爸爸死后你把我的骨灰抓两把,带回老家周家院子,撒在你奶奶的坟前。我十二岁参加革命至今,陪你奶奶的时间太少了,太少了,让我死后向你奶奶尽一份孝心吧……”
昏迷中的将军,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的故乡,一位身着蓝布大褂的妇女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前向他招手。哦!那是母亲,是将他带到这个芸芸众生、大千世界来的母亲。
遵照周世忠将军的遗愿,周昌顺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到了周家院子。“叔,爸爸生前特别交待,让我把他的骨灰带两把回来撒在奶奶的坟前……”周昌顺哽咽着对周少山说。
从此,李少青老人的坟前多了两棵柏树。在每棵树的下面,都撒了一把将军的骨灰。将军和母亲终于能够永远在一起了。如今,柏树蓬勃地生长着,它用勃勃的生机向人们讲述着一位共和国将军“生前尽忠,死后尽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