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纪念赖万宁逝世十周年  

    （1994. 4.25 ---2004. 4.25） 

1994年美丽的阳春四月，当海棠花尽情绽放的时刻，你欢快地走出家门，选购我俩4月25日相识48年的纪念品，没想到你突然倒在东大桥马路，猝然离世。你的灵魂悄无声息，悠悠升上天国，好像是一首正在演奏的精彩乐曲突然断了弦.....你走的那么急，那么快，那么匆忙，来不及告别；没留下一句话；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你却带走了我的心；带走了我们一起度过最美好的33年。瞬间，我从幸福的顶峰跌到痛苦的深渊，我心脏的血被抽空，头脑一片空白，哀伤悲痛将我淹没，心里的痛，撕心裂肺,弥漫了整个心脏，绝望中充满无奈，悲痛欲绝，伤逝之情溢于言表。1994年的春天痛失我的爱人， 于是这个阳光灿烂，繁花盛开的春天变得分外悲凉，从此，我的春天不在。命运如此残酷，世间万般苦，难抵亲人殇！我只能悲呼奈何！ 

在失去你的3650个日日夜夜，风过耳，痛依旧，心里的痛依然哽咽在喉。33年来，家里有你在，灯亮着。你走了我的生活像燃烧的灰烬，再也没有光亮。诗人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从前你在我身边，现在你长在我的心里。虽然你走的那么远，却像黄昏时的树影无论有多长，总是与树根相连。我默默地回忆着、咀嚼着心中存储我俩从10岁在海棠树下相识的故事，33年朝朝暮暮的关爱，点点滴滴的快乐，刻骨铭心的爱情，五口之家的天伦之乐的细节，构筑成为生命的驱动力，支撑着我坚强面对现实的力量。小力虽逝，死亡不是分离，你的灵魂永远住在我心里，在回忆中重温，在思念中升华。 

你是在31度骄阳下生命倏忽而逝的，今天是你十年忌日，是今年第一次春雨。4月25日雨纷纷，孤寂的燕子欲断魂。苍天怜我懂我，慈悲的老天爷也为我流泪。我望着窗外的细雨想你！在这清凄的雨天，环顾冰冷的四壁，空气中没有一丝温暖，天凉心更冷。四月的雨凄冷，孤单的我凄苦，淅淅沥沥的雨声更令人心酸、心伤、心冷、心碎.....此刻，只有你那蝶形的白骨陪伴我，回忆着早已逝去的曾经。我想起苏轼悼念亡妻的千古绝唱《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短短十三个字，道尽人间沧桑，幽明两隔的悲惀。款款深情，刻骨思念，真情浓挚，字字都浸着血泪，真情郁勃，句句沉痛，犹如听到作者锥心裂肺的恸哭之声。紧紧地抓住我的心，表达了我难以言说的哀伤，字字句句在我心中盘旋萦绕。悲是伤的最高境界，唯有亲身经受过生离死别痛楚的人才能真正体会这首词的意境。我俩生死永隔，我独自承受着生命中难以承受之憾，之痛，之殇，何其悲凉，我只能无奈地叹息！叹息！

岁月如水，它抹去了许多，却始终抹不去那伤心的痕迹。我俩就像一棵树，突然一声霹雳，电火毁了树干的半株，剩下半株却还活着，活得那么痛苦；那么孤寂；那么悲凉，无尽追思，心痛难忍，泪水涟涟。“不思量，自难忘”，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深深地埋在心底，我无法隐藏我的哀，虽然我坚强的承受着命运的挑战，然而，悲哀还在蔓延…… 每到深夜，我就在过去的回忆里生存，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此味永难言!一鼎一镬里却有其朝朝暮暮的深情! 你走过的地方，我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你所用过的东西，我都细细品味心在惆怅。你最后的挥手微笑，在回忆里永远散不开。一点 一滴，一幕一幕，像电影画面一样的不停的在我眼前浮现。思念在心，痛苦难言。我的心里一片迷茫、一片阴霾。正如你常唱的歌剧：“我的心里充满难过，命中注定我受折磨，只有当我进了坟墓，痛苦才会离开我”。如今斯人离去，岁月无情，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我在梦幻中曾千百次辛苦地追寻着你。梦中的你，身影依然那么熟悉；声音依然那么清晰；笑容依然那么灿烂， 就仿佛从不曾从我身边离去？虽然梦境不同而情味总相似。往往是我们两人从一个地方出来，一晃就不见了，我到处问询，无人理我。情思萦绕，怅惘空虚，苦不堪言。昨夜你第35次入梦：在漆黑的夜晚，我独自行走在荒凉的旷野，耳边回响着悲凄的哭声，我感到全身彻骨冰凉。在这漫漫的黑夜里，我孤独无依的时刻，我看到你像夜空中的亮光，从远处向我走来，我叫你，想留住你陪我说说话，你却从我身边飞走了，我大声呼唤，你没停步，你那沧桑如烟的眼神，无言深情的回望，震撼着我的心，我无法留住飞逝的时间、无法留住忽然而至倏然不见的你！我绝望地呼喊：“小力！小力！” 哭喊着醒来。醒来便知是南柯一梦，睁开眼，心若空洞，凉风吹过，我冷得只打寒颤。想起你的脸还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在我眼前，伸手可触。后来，我就不敢睁开眼睛，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是温暖、幸福，还是怀念，但更多的是失落。十年来，我持续地伤感着，不能自拔。你已经融入了我的灵魂。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了你。我愿让这份思念与苦涩伴着我，直到永远。  

我们曾相约永远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没等到我们退休享受休闲的晚年，猝然撒手人寰，匆匆离家人而去，独自静享天赐安眠。如今，你住在天国，我寄居在人世间，我们离得那么远，我找不到你；看不到你；让我孤寂清冷，让我痛，饱尝“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之苦。长歌当哭，泪水滢滢，苍天悠悠，思绪绵绵，心心念念的永远都是你。我无能跨越这阴阳之间至遥的距离。除了我自己，谁又能明白我心中比天还要大的痛苦呢？佛说，世间有轮回，人有前生、今世以及来生。我宁愿相信“轮回”这个很美的字眼，让我觉得还有来生再相逢的希望。 

今年是暖春，海棠花开早，海棠花红盛往年，知与谁共？你我68岁同龄，已年近古稀，垂垂老矣，你却留下我独对夕阳。余日无多，生无所恋，心无所依，死无所惧！看到一首歌谣，表达了我的心情：

    问问天， 问问地，还能有几天？

    求求风， 求求雨快让我离去，

    抬起头，向前走，面对我自己，

    走过来，走过去，不知到那里？

现在我身体健康，还能为妇女生殖健康事业尽微薄之力，只求能有质量的健康地活着，但愿不拖累别人，最后能像你那样随风而去。我即将赴我们的天国之约，陪你长眠于青山绿树之中，实现我俩生死相随的夙愿。 

幼宁说：“爸爸的十周年祭日应到离世的东大桥祭奠。”我主张从简。小宁在英国，小冬正好回国，今晨我和儿子在你塑像前默哀。我们为你扫墓，带去你爱吃的各种肉食和爱喝的啤啤。献上你最喜欢栽种的菊花、唐菖蒲花和盆栽茉莉花。此刻花儿正在绽放，仿佛在诉说你爱花种花的故事。许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我想起你说：剑兰，学名为唐菖蒲，属鸯尾科植物，因其叶似长剑而故名。眼前浮现你带着小宁在花盆种植球根，悉心养护。盛开时，唐菖蒲有如一串精美的彩色喇叭，你兴奋的到处显摆..... 

我和儿女、儿媳到万安公墓祭奠。公墓一排排的孤坟，满眼凄凉，当看到汉白玉墓碑你黑色名字时，我百感交集，我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回首往事，倍觉辛酸慨叹！你在墓内我在墓外，死者“凄凉”，生者心伤，“惟有泪千行.....”我不知该怎样祭奠你的灵魂？望苍天无语，问大地无声，阴阳相隔两茫茫，孰能疗我伤？留下的另一半总是最痛苦的，在这漫长广阔的时间空间之中，又隔阻着难以逾越的生死之间的界限，隔了前世今生的距离，相识，相恋，相守，相思，永诀，孤身一人，离世隔空...... 

晚上我和幼宁为你烧冥币万千，还有纸鹤、汽车和各种家电，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收到。抬头仰望天空，思念绕心，心渗思念！我们对你说：祝愿你在天国新居快乐！我仅以此文表达亲人们对你沉痛哀悼和深深的思念！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便是永恒。 

我们永远爱你！怀念你！

                                         小燕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