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李霁宇,四川成都人。中共党员。1967年毕业于北方交通大学运输专业。历任昆明铁路局干部,《昆明铁道》新闻记者、编辑,《旅行报》创办人(之一),《滇池》杂志主编。曾任全国铁路文协第一届理事、昆明作家协会主席,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昆明市文联副主席。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壁虎村》《风逝》,诗集《希望三重奏》《无约之吻》,小说集《有人敲门》《天下第一吃客》,长卷散文《西南丝路写真》等。
上个月26日,旅居云南多年的成都籍作家李霁宇的妻子在蓉去世,在文坛引发了一阵怀念的风潮。李霁宇与音乐家妻子彭伯玲成婚45年,因15年前一场车祸,彭伯玲伤情严重一度成为植物人,后来虽然苏醒,但仍偏瘫难行,李霁宇不离不弃照顾她15年,妻子病中他写下的多篇回忆文章,让这个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使无数人动容。
她曾是知名音乐人
曾帮王菲录制第一张专辑
因为两家沾亲带故,李霁宇和彭伯玲从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去上大学后,两个人鸿雁传书往来频繁,很快互订了终身。李霁宇学的是铁路专业,彭伯玲则在成都上川剧学校,成为了一名专业二胡乐手。李霁宇被分配到云南工作后,她随他到昆明,后来在云南音像出版社的担任音乐编辑。
在后来发表的回忆文章里,李霁宇总是亲昵地叫妻子“彭伯儿”。在女儿李雪的记忆里,母亲是那个年代的“时髦女郎”:在外,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曾帮不少北京来的大牌歌手、演员打理录音、演出、宣传的事;在家,她是心灵手巧的“辣妈”,经常自己打版做衣服,自己画图样、动手给全家人织款式新潮的毛衣。
家里现在还珍藏着一盘磁带,那是王菲在1984年录制的第一张专辑《风从哪里来》,“由云南音像出版社发行,那就是她帮王菲录的。”在那个年代,音像出版社的音乐编辑就相当于现在唱片公司专辑制作人,彭伯玲一手包办了王菲在乐坛的初试啼声。2012年3月王菲在昆明开演唱会前,昆明《都市时报》还曾撰文报道这段往事:
“那时的王菲,尽管青涩、稚嫩,但是录制专辑时对自己要求极高,王菲一旦觉得自己没唱好时,便会重唱。彭伯玲作为音乐编辑,对王菲的声音赞不绝口,……她自身条件十分出色,模仿能力强,声音甜美而且音域宽,所以《风从哪里来》录得很顺。”
“……着手相关的宣传事宜,由于王菲是第一次录制专辑,缺乏经验,服装准备不足,为了使封面看起来较为吸引眼球,彭伯玲便将自己手织的白色针织衫借给王菲进行拍(摄),拿到衣服的时候,王菲很感动。”
妻子出车祸
大半年,他深情呼唤
“凌晨1点半,我在医院抢救室见到妻子。那情景惨不忍睹:她头发乱作一团,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面部肿起来,门牙没了,一根粗大的管子无情地插进她嘴里,几台机器闪着灯,刺耳地响着……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头 ‘轰’的一声,有几秒钟的空白……那天是2000年2月26日。”李霁宇的散文《一支唤醒生命的歌》如是写道。
妻子出车祸,让这个已经组建了30年的家庭“瞬间崩塌了”。“守在病床前不知所措,笨手笨脚地为她梳头、按摩,喊她的名字,每天要送一大包卫生纸去,一大摞新毛巾几天就用完。”
在车祸后的210天里,彭伯玲除了右腿能动外,全身瘫痪,两个多月后有时能睁开眼,无意识地望望这个世界。喊她的小名,没有反应,于是他天天在她耳边放录音,不停地放那首据说能唤醒人的歌—《真的好想你》,又放过去他们说话的录音片断,可她还是没有动静。“那是让人绝望的日子,欲哭无泪的日子,无法描述的日子。”
好友贾平凹来看望,建议不妨采取一些“民间的方式”,于是他开始在日记中记下她的病例、饮食、用药及一些细小的变化。
每天5点起床,给妻子做早点,先考虑营养调配,再用搅拌机将配料打碎,又用细网过滤,然后装进七八个瓶子里,到医院后加热,用针管将食物推进她的胃里。“妻子成了无知无觉的‘物体’,她的痛苦、舒适,她的冷暖、饮食,都要我去揣摩、去安排。她像一个活生生的‘试验品’,让我心里紧张、不安。”
当年10月1日,病榻上的彭伯玲突然吐出含糊不清的一声,两天后她终于费力地说出了一个字:“好!”“我高兴得差点儿哭了,把消息告诉所有我认识的人!”
陪伴妻子康复
像重谈了场恋爱
一年后,彭伯玲说话基本上清楚了,思维和记忆也在复苏,只是右半边身体仍然无力。李霁宇陪着她每天背唐诗,用僵硬的右手握笔写字,一有时间就絮絮叨叨地陪她说话。买了辆轮椅,每天让她坐上,周围塞上枕头让她坐稳,推她到医院的小花园内转悠。有同事打趣说:“你是在重新谈恋爱。”
说,以前两人各有各的忙,每天见不到一小时。而妻子出车祸后,两个人的相处反而比以前更亲密。“我每天面对她七八个小时,什么心里话都跟她说,她也跟我说,说得比谈恋爱时还多。”
有一次,李霁宇推着轮椅陪正在康复的她在医院花园里散步。“她一直沉默着,突然短促地说出一句话:‘你还喜欢我吗?’我愣了愣,对这个问题感到既意外,又心酸。后来我想,也许她早就堆了不少心事,脑子里乱想太多,憋不住了才会脱口而出。我当时忍着泪立即回答她,我当然喜欢你。后来的十几年,她再也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2003年初,彭伯儿让我给她买一些毛线,她要给自己织件毛衣。因为手不听使唤,她织出的毛衣疙疙瘩瘩,看起来很怪,但她却美滋滋地把毛衣穿在身上,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后来,我跑了很多服装店给她买了件毛衣,她又嫌式样太老,不乐意穿。彭伯儿很敏感,她猜测我不喜欢她织的那件毛衣,就把那件毛衣藏起来,再也不肯让它露面。”
“2003年10月,天气一转冷,彭伯儿让我给她买一些丝绸,她想给自己做几件漂亮的冬装。我知道现在她的手还不行,很难拿稳针,但我不想打击她。为了鼓励她,我专门跑到杭州丝绸店,给她买了上等的好丝绸。每天看她努力地穿针引线,我既为她高兴,又觉得难过。”李霁宇在散文《我用一生敲响那扇失忆的门》这样回忆。
他眼睁睁看着妻子以前对生活的那种激情,因为行动不便而一点点磨灭。“我心痛的是她对世界的好奇心没有了,以前她经常到处旅游,风风火火地干事业,但是后来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是喜羊羊。”妻子以前喜欢吃辣,但因为咀嚼能力受影响怕呛到,戒掉了辣椒。
虽然家里请了保姆,但陪彭伯玲时间最多的还是李霁宇。当时他已经是云南省作协副主席、《滇池》杂志主编,但作家们每年集体远行采风、学习交流,他都一概推了。他笔下的小说、戏剧和国画都小有名气,北京文艺界的朋友邀请他过去发展,他也都婉拒了。
女儿李雪说,以前母亲太能干了,父亲一直在享福,后半辈子是在“还账”。“那几年我爸也老得特别快,我看着都心疼。”李雪记得,母亲后来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是很喜欢出门,每天只要母亲开口,不管要求几次,父亲都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她抱上轮椅,推她去花园、大街上逛。“以前从来没想过,一直意气风发的爸爸也会有这么细腻耐心的一面。”
妻子去世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彭伯玲的去世很突然。
去年,怀着落叶归根的情结,退休后的李霁宇带着妻子回到成都定居。今年1月26日,她有点流鼻涕,他就催促着她早早上床睡了。夜里他听到枕边的她咳嗽了几声,早上保姆来叫两人起床时,才发现她已悄无声息地溘然而去。
“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70岁的李霁宇说,“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像是我存在的一切意义都突然消失了。本来每天都是围着她转,突然完全空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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