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个死亡故事》之《白天失踪的少女》（17）

回家路上联姐还愤愤不平。去年虽有个宁死不从的叫梅什么名的丫头，也没有这么难对付，虽说后来接待嫖客时企图用啤酒碎片割脉自杀，被鲁莽的老标一棍打断腿，但她硬不起来，每次一挨打都是马上就跪地叩头求饶。
竹叶青看出联姐的闷闷不乐，抽出手拧开音乐，待车厢内萦绕着喜庆的乐曲时，才慢悠悠地看风使舵：“联姐，走私发家的蔡老头确实怪癖，常打听哪里有处女耍，但从来不干霸王硬上弓的事！H城不是还有个房地产老板林老板吗？他与蔡老头恰恰相反，最爱干一些反抗特别激烈的女孩！而且出的价也不在蔡老头之下，要么明天就叫春兰打电话给他。”
“呃。”联姐冷冷地应了一声。
车过大街拐弯处，联姐大喊道：“停车。”车刚停下，她一个箭步窜出车门，从路旁垃圾筒边抱起一头碾断了一条腿的狮子狗。
这条狮子狗可能流浪了一段时间了吧，身上脏兮兮地沾满各种杂物，还散发出扑鼻的馊臭味，它的后腿大概刚被碾断，伤口都还没结痂。
联姐抚摸着小狗乱蓬逢的脏毛，狮子狗懂事地呜呜哼了两声。“这条狗好可怜呀！我们还是调头先开回朝阳大街的宠物医院吧。”
联姐什么了？竹叶青的眼睛都瞪圆了，咦，她不是一向以心狠手毒著称，今晚为什么会对流浪的残狗这么柔情？这骚B！这骚B真是他妈的罕见！
竹叶青不寒而栗。他倒吸了一口气，侧过脸看看窗外：“联姐，我有个哥们在城东开了家养狗场，明天我给你抱一头档次高的纯种藏獒吧！”
“不用麻烦了，我就喜欢收养一些流浪狗，我家后院有两间狗舍，养了十来头路上捡来的残疾狗，我还专门请了个保姆来照料！”
竹叶青一脸谀笑凑过来，饱满的鼻尖触着油腻的粉脸：“联姐，你的心真好！”
一记粉拳软绵绵砸过去：“少跟你老娘玩这套！”
打情骂俏一番。竹叶青拉下车窗，突然好奇地回转头来：“你怎么会对残疾狗这么有感情？”
联姐点上一支雪茄烟，深深吸了一口，若有所思回答道：“说来话就长了。我刚读小学时，恰好是文革末期，那时父母还关在干校，家里就剩下我和六十多岁的奶奶……”
“当时奶奶还养了头黑毛狗和几只兔子，”联姐的眼睛盯着窗外：“我为小狗取了个名叫悦悦。我每天下课后，就溜着悦悦到山野去拔兔草拾柴杆。记得有一次，草丛中突然冒出一条手腕粗的眼镜蛇，扁平的蛇头死死盯着我的手，火红的蛇信一吐一吐的，我当时吓傻了。”
竹叶青回过头瞟了一眼联姐，他发现她的眼里浮起一层泪光。“就在蛇要扑过来的一瞬间，悦悦冲上来，横在我脚边，冲眼镜蛇狂吠不已，蛇大概也没见过这阵势，扭头溜回草丛去了。年底了，造反派再次来我家抄家，三个穿军装的男子，扬言‘割资本主义尾巴’，捉起几只兔子装进笼里，奶奶扯着他们衣袖跪了下来，央求男子不要捉走兔子，那是个霸道的汉子，手里的皮鞭当即砸在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上，这时，悦悦一个箭步扑过来，死命咬住莽汉的手腕，他的同伙扯不开狗嘴，便拾起厨房的菜刀，活活砍下悦悦的后腿……受了惊吓和鞭打，奶奶没能熬过年去……家徒四壁的破屋里，只剩下我和断足的悦悦相依为命……”讲着讲着，联姐语带哽咽，多少年了，她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动情地讲过一件事。
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她仿佛又看见年少时的孤单的自己，伫立在老镇的槐树下，呆滞地望着公路尽头，瘸腿的悦悦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来为了避免受人欺侮，她加入了街头小混混的帮派，偷窃、抢劫、乱伦、卖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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