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行者---怀念我的兄弟赵炜(萨沙)
今天,距离你的离去已经160天,3840个小时。我的兄弟,远行的你,在浪迹天涯的路上,生死轮回的途中,是不是还能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不是也一样留恋那逝去的青春?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挚友离世的剧痛在第一时间几乎击倒了我。在这些日子里,悲伤逐渐地平复,蔓延而来的是残缺,空白,迷茫;撕裂般令人无法呼吸的心痛过后,层层叠叠的是再也见不到你的难过。坐在你的墓碑前,与你对视,千言万语,也就只能化成几个字:还好吗老赵?给你点上一支烟,看烟雾升腾冉冉而去,听松声瑟瑟,草木凋零,而你墓前鲜花不败。耳边又传来脚步声,是你的哪位朋友又来探望你…….
穿过岁月的阴霾,我想起初见的赵炜。深色调的牛仔服,一头叛逆的长发却并不张扬的个性。记得赵炜到伊尔库的第一晚是住在太阳小区的宿舍。尚显生疏的我俩对坐在房间里。我问你:抽烟不?你说:不抽。哦那好吧,这两条希尔顿我替你保管吧。……….。喝酒不?不喝。那这……..我又瞄向那整箱的二锅头。你打断我:喝点啤酒。…….哦那好吧。……..你又不说话了。
继承了父母的睿智、优雅,秉承了良好的家教,不善言辞的赵炜有一颗火热的心,我们有着强烈的共鸣,从此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青春的岁月是那么不加掩饰的疯狂。初到俄国的日子,我们共同看过在国外的第一场电影,第一次吃怎么也炖不烂的火鸡,一起完成了第一次远行;一起穿着重金属乐队的菠萝衫招摇过市,一起摆地摊挣老毛子的卢布;一起欢笑,一起困惑,一起面对孤独、恐惧,一起度过爱情的迷惘;一起烂醉如泥,一起迎接挑战。我们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是知心的兄弟。我们在一起,世界是宽广的,天空是蔚蓝的。有可信赖的朋友,是幸福的。
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几年以后,生活把我们引向了不同的方向。有了不同圈子的我们都身不由己的沿着自己的轨迹狂奔而去。谁也不知道命运的巨手会把我们抛向何方。母亲病重,刚刚进入副博士学习的我不得不暂时中断学业,回国照顾。赵炜也几经变动,国内国外的转换着角色。一度,我们失去了联系。
人海茫茫,过客匆匆。十四年的海外生活,因为父亲的重病走到了尽头。游子终要负起自己的责任。回国以后,一次在网上闲逛,意外发现了赵伯伯的名字,然后通过给博主留言,几经辗转,居然就找到了赵炜的电话。
老友久别重逢,那种全身心的喜悦几乎难以用语言表达,多年不见,可是感觉从来没有分开过。那种知心,那种默契,是怎样的富有!那次,我们都喝多了。
从此以后,我们共度了每一个重要时刻,分享了每一点快乐和忧伤。赵炜是个内向的人,他从来不和别人说三道四,你有什么烦恼,尽可以向他吐槽。我们每隔几个星期就会在一起喝酒,他总是笑嘻嘻的倾听,帮你减压,帮你解闷。可他从不向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倾诉,他只向一些平时的生活没什么交集的网上红颜知己诉说。这个家伙,他给我们的是那么多,而我们能给他的太少了。在我家里喝酒,不管多晚他都要走,总说还有下半场。其实,后来姐姐说他居然走了半夜走回家去,唉,这个老赵啊……
尽管,赵炜不吝将最动人的笑容展现给亲人、朋友,但我觉得,赵炜是个不快乐的人。对他来说,世间很多的东西太复杂,太阴暗。他是一个有着成熟外表的大孩子,一块宁愿与现实抗争也坚决不妥协的石头。他的感情、他的事业都不太顺利,但他从来没抱怨过,只是默默的隐藏在心中,舔舐伤口。他的几位女友我都见过,我们相处的也很融洽,可是最后都没能修成正果,这是非常遗憾的事。如果有一个好女人一直陪着他,所有的意外都不会发生了。
他虽然不强壮,但他一直在坚持,在坚持自己的本真。对这份本真的追逐,使他七上高原,最终留在了这片最接近天堂的净土上。我也非常喜欢户外运动,但我们从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长期以来我习惯于享受休闲式的度假,对赵炜硬座加徒步的自虐式旅游是敬谢不敏的。遗憾的是直到他离世,我才看到他的众多才华四溢、热情奔放的游记,看到他水平一流的摄影作品。
这次前往西藏,在赵炜来说是计划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的事。平时在网上聊天,看他的空间言语,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在状态。临行前最后一次喝酒,正值赵炜生日前夕。我到的比较早,先点上了烤羊腿。赵炜到的比较晚,还经常拿出新买的IPHONE手机来发短信,还不好意思的说:俗了俗了,也弄了个。对于他想去爬雪山的事,我们其实都是反对的,我还对他说,咱能不去就别去了,你毕竟不是专业队员,也别冒这个险,可别真把自己玩没了。那天的酒喝的并不太多,大家都没放太开的样子,我匆匆打车离去了。没想到,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快到十一了,我在张罗出去玩的事,给赵炜发过短信,想看看回来没有,没有回音。我以为他还在外地玩,也就没有再联系。十一期间,我在QQ上还聊扯过赵炜,依然没有反应。十月七号上班了,我说这是干嘛啊,咋这么安静呢。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莫名其妙的还有些放心。接电话的是姐姐,我感到奇怪,听说赵炜没带电话,我还说等他回来给我打一个吧。然而后来的话就让我沉入了深渊:赵炜失踪了。慌了。得到这个消息的几天里,我和妻都忧心忡忡,强颜欢笑,寝食难安,用尽各种办法和渠道去寻找赵炜。一方面觉得作为资深驴友,不应该出些什么状况,另一方面又感觉这次真的不妙。那些天石家庄的天空一直阴霾密布,雾气昭昭,气氛压抑到极点。直到最后噩耗传来。
善良,重义,内向,体贴,笑嘻嘻的赵炜,我再次失去了你。这一次,无论我怎样,都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笑嘻嘻的面容。我懊恼,为没有能把你留下,是你避开这次意外;我懊恼,为平时在一起的时候没撬开你的嘴,让你多说说;我懊恼,为没有更早发现你的游记和摄影作品,这样的水平我完全可以给你推荐到专业的旅游杂志做特约;你留给我的是数不清的回忆,“老苏,哈酒去”的笑谈和你在我qq印象留下的“挚友”评价。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经不起风浪。正在绽放的盛年,你却随风而去。
亲爱的赵炜,我们对饮伏特加只用过一次的锡杯,我将永远的为你留着;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会为他们做你没来得及做的事;我为你在网上建立了纪念馆,蓝莲花的歌声一直陪伴着你,希望你能住的高兴;对我们来说,你只是去远行了,去一个联络不太方便的地方,在那里你是平安并快乐的,我们知道这个就够了。
赵炜,自你走后,还从没有来到我的梦中。来吧,在梦中,我们还要完成未实现的约定,一起回贝加尔湖故地重游,一起听在俄罗斯买的唱片--roxette的the look和joyride,一起发现,我们曾有颗怎样欢乐和简单的心!
浪淘沙.送别萨沙(赵炜)
重雾锁秋山,独立风岩,长歌声送故人远。
奈何子期从此去,伯牙绝弦。
依约梦当年,笑语如烟,流连湖边归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