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黄蟹肥
又到秋风扫落叶的季节。脑中浮现出“菊黄蟹肥”的美景。俗语说“西风响,蟹脚痒”,我却有真正体验。年少时,当天气凉下来,外面刮着西北风,等天黑后,打着手电出门,轻手轻脚地走在河岸上,凝神静气,注意听,不远处传来“扑、扑”的气泡破裂声,顺着声音觅过去,手电筒一照,包准一只又大又肥的“横行介士”在等着你去捉。这样的美味居然可以拾到,真是羡煞今人。如今当然不会再有拾到大螃蟹的美事了。这在老家称为“听蟹”,还有白日里下河“踩蟹”、河边“挖蟹”、用勾“钩蟹”、夜晚流水处用煤油灯“照蟹”……
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大约上初中时的一个国庆前的星期天,我从外面放学回来,正值中午,母亲正准备做饭,兄弟三人下河踩蟹。那天可能是螃蟹开会,河里人很多,可蟹也很多。不一会儿,我们装蟹的网兜就快满了,可是不知二哥怎么搞的,系在他身上的网兜却丢了,只好重头来过。当我们满满一网兜螃蟹拎回家时,母亲刚好将饭做熟!接着就蒸螃蟹了。
由于地处江海之滨,海里的海蟹也是常吃。最常见的便是梭子蟹,买这种蟹关键是挑选。尤其做清蒸之用,要选新鲜、结实,手感厚重的母蟹为佳。这种蟹葱姜爆炒也是十分恰当。值得一提的是那种穴居海边或江河口泥岸的蟛蜞,也称“螃蜞”,这是一种小得你不一定看上眼的小精灵。最地道的做法便是醉蟛蜞。这种吃法,纯粹地吃那味道,其鲜无比,咸鲜开胃,下酒、喝稀饭等都可佐,其他菜肴尽失其味!常见的蟛蜞为“红螯相手蟹”,大大的“钳子”自是突出,于是便有了卤菜店的“蟛蜞脚”,只是数量有限,识者自然喜欢。
长大了,在外面,五湖四海的蟹都能碰上。吃“青蟹”中的肉蟹(公蟹),偏好“香辣蟹”的吃法,“珍宝蟹”可以用咸蛋黄焗,“花蟹”自然是葱姜炒……说到这儿,不能不提宁波的红膏炝蟹。是用洗净的膏蟹放入卤汁中活炝而成。橙黄色的蟹膏色泽明艳,摆在餐桌上十分诱人;蘸着米醋和生姜末吃,怪、鲜、咸合为一体,口感细腻、口味咸鲜,喜欢吃的都是海边长大的人,内地的一般不碰。也可将螃蟹与别的菜同烧,如用刀将蟹斩块,做“毛蟹炒年糕”、拖上面糊下锅炸一下,与毛豆同烧;或与虾、蛤蜊合烧为三鲜;用兴化的中堡醉蟹作原料做成的醉蟹清炖鸡就是扬州名菜。
一次在越南,朋友去菜场买了膏蟹,找了一个饭店,将厨师请走,我们自己下厨。吃过那次蟹后,对有关蟹黄的欲望就轻淡多了。那蟹每只都在八两以上,体内蟹黄积蓄多了,背壳都隆起来了,肉质肥厚坚实。扒开壳,赤红色的蟹膏掏也掏不尽,想起那“蟹黄小笼包”上的那一点蟹黄真是可怜,还有那蟹肉包子也可不吃了!消灭了一只蟹,竟无力去抓第二只。蟹的脚多,大螯又有力,吃完后人人蠢蠢欲动,非去博彩场转一转。九人进去,竟无一人亏着出来!
北京名医施今墨将天下蟹分为九等,以湖蟹为第一,这湖蟹指的是产于扬州高邮湖、邵伯湖和江南的太湖、阳澄湖的螃蟹。蟹的原汁原味在蒸蟹中体现得最为明显。蟹蒸熟取出后,蟹壳呈橙黄色,打开蟹盖,蟹黄金灿、蟹白如玉,细品则发现蟹肉肥美、肥嫩甘怡。吃时配上一杯加话梅的加热陈年绍兴花雕酒,口味更加悠长。吃第一口螃蟹时不用蘸调料直接入口,这样才能品出蟹的鲜味。吃蟹尚有“九雌十雄”的说法,服务员或卖蟹的人都会向你解释的其中的含义。如果吃蟹能用上上海张小泉的蟹工具,吃起来轻松、干净,更重要的是能使吃的意境上升到最高境界。
曾经的记录是一次吃了九只螃蟹,每只三两以上。特配上清人《忆江南》词,作为纪念:“扬州好,秋九在江干。接得黄花高出产,拾来紫蟹大于柈。香腻共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