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莲,关于优雅的物语
人生恰如一部厚重的物语,或许尘封百年,一辈子都不会翻开。
一旦翻开它,便会有太多难以躲避的记忆。
——题记
第一次给你送花,那一束才二十六支。
你说,从来没有人在生日送你鲜花。
我说,这不重要,即便它永远是个美丽的谎言。其实,谎言的美丽,就在于送花人的价值已然被认可。既然如此,送花人也就有了快乐的理由。
从今以后,希望依旧没有人给你送花,除了我。
你问我:为什么送马蹄莲?
我喜欢马蹄莲,它不像郁金香那般华贵,也不像白玫瑰那般冷艳。只是喜欢,而没有任何寓意,甚至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花语中,竟没有任何选择。我只相信自己的审美:它是清丽的!
你流泪了。
相识多年,只记得在你脸上绽放的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而那一刻,我感到惶恐,抑或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你的隐私,虽然不是故意冒犯。
第一次送花,如此尴尬。
你转过身,从书橱里拿出了一本书,犹豫着翻开扉页,露出了一帧洁白的干花,没想到正是马蹄莲!
——花瓣失去了水分,纹路却更加清晰;花茎不再有立体感,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骨。
从你的眼睛中读出了故事,我却无意窥探。
因为,这个故事或许对你有着现实的意义,或许已然毫无意义。但那是你的故事,它的价值或许就在于,永远是一个人的故事。
你坦然一笑:这与其说是我的最爱,不如说是冥冥之中的期盼。其实,审美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喜欢的理由。
送花的日子总是灿烂的,二十六,三十六……花束的“年轮”逐年增加,一枝一叶蕴含着太多的执着、美丽和荒诞。
那一年——
距离你生日还有两天。
绿地花店老板娘来电话说,上海郊区的鲜花产地遭了冰雹,南京全城连一支马蹄莲都找不到!除非去广州花市或昆明花博园,才有可能。
远在彩云之南的朋友拯救了我。
两天后,一束马蹄莲,沾着西南雨林的氤氲,千里迢迢,从昆明北郊直飞南京扬州路1号。
从大门口捧着花回到办公室,你立刻给我打来电话,那时才16:40。你问,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为什么不能事后再补?
我为你做了关于价值的分析:在那个流俗的日子,一束“蓝色妖姬”19:00之前卖340元,19:00之后降为18元。如此天差地别,即便那些不识多少字的花童都明白,值钱的是“时点”,而不是花。
有些东西后补是没有价值的,有些东西根本无法后补。
那一天——
你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
手上插着静脉输液的管子,身上是引流用的插管……微弱的床头灯下,你面若白纸,却依然是一脸无所谓的笑靥,让人无法回应。
马蹄莲绽放在病房窗台上。
阳光悄没声地投射进来,洁白的花瓣,鹅黄的花蕊,碧绿的花茎……像被雨水洗过了一般清丽、优雅。
你让H把马蹄莲搬到床头柜上。
花影映入双眸,你的眼神立刻放光。瞬间的神情,如同美丽的泰伊斯听见了祈祷和钟声一样,陡然现出无比的欢乐和轻松,那轻松让人欣慰,也更让人担心。
你在心里说:总会有这一天,当风景都看透,一定会有个人陪我一起看细水长流。我会心一笑:你会有这样的朋友。
那一刻——
你说自己撑不下去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小,字字珠玑:不要把我最不堪的形象留下。求你,赐予我尊重……
我明白,马蹄莲的生命意义,就在于优雅胜于绚烂。而当绚烂不再,优雅便成为人格唯一的高度、唯美的追求。
懂你,是你的幸运。
你优雅地演绎着“相忘于江湖”的荒诞,而恰好,台下坐着的是一个肯为荒诞的剧情鼓掌的人。你享受因为你明白,掌声里更多的是不忍拂逆的无奈。
我,一边纵容,一边自责。
一柱香烛,挽留不住优雅的灵魂。你说:别送我!曲终人散尽,等所有人遁形于尘世,包括我的XX,你再从容地回来……
我,一边自责,一边承诺。
如此荒诞不经只会有两种情形:一是承诺者的纵容达到登峰造极;二是对话者无愧为旷世奇葩、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尽管如此,承诺毕竟无法忘怀也无法逾越。
马蹄莲,你我因此而优雅的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