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钱仲联先生
今天,经历了一场萧瑟冬雨后的古城苏州天气更为寒冷,在文化学术界被誉为“昆仑万象一代诗豪”的国学大师钱仲联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午9:30在苏州殡仪馆举行。12月4日12时18分,海内外学术界公认的国学大师、国务院古籍整理领导小组顾问、苏州大学终身教授、文学院博士生导师钱仲联先生因病抢救无效,不幸辞世。整整一周,教育部及海内外60多所高校等教育界和文化界人士纷纷发来唁电唁函、送来花圈花篮,著名学者王元化、袁行霈、章培恒、冯其庸等,著名作家臧克家,著名画家范曾等纷纷撰写挽联。今天,前往殡仪馆为钱先生送行的人更是聚满了礼堂内外。在送行的人群中,有许多是国内和海外知名的文化界人士,他们敬仰珍稀如凤毛麟角的大师的卓越的学识;还有许许多多先生的弟子们,他们敬仰先生严谨治学的师者风范,一代名师钱仲联先生一生都在为汉赋、唐宋诗词以及清代的诗作这些祖国文化遗产中的瑰宝注入新的生命力,履行着作为一代名师的责任。
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介绍,一大早,前往殡仪馆为钱先生送行的人群就开始涌来,他们有从古城苏州四面八方赶来的,也有刚刚从外地赶来的。著名画家范曾就派他的学生手捧他亲笔写的挽联一大早在上海下了飞机急匆匆赶来。挽联的上联写着“五百载必有王者兴,溯遗山以还,诗雄当推范伯子”,下联写着“九六龄进陪古人去,怀北江而后,论哲莫过钱仲联”。到了9时左右,殡仪馆的礼堂钱先生追悼会大门前聚满了来自各界的吊唁人群。他们佩戴着黑纱和白菊花,默默地注视着宁静的礼堂,整齐地等待入场,希望能最后看上先生一眼。礼堂里钱先生的巨幅肖像满脸平和慈祥,目光睿智,遗像下面,菊花绽放;近千个花篮依次摆放在礼堂的两侧,满目的挽联上追忆话语如泣如歌,赞誉着这位享年96岁高龄、有着70余年学术生涯著作等身、名满天下的一代大师的生前事迹。
哀乐低回,寄托着人们对钱先生的无限哀思。上午9:30,追悼会开始,在庄严和简仆的仪式后,送行的人群整齐地排好队,低声啜泣着、缓缓地移动着脚步,来到弥漫着花香的告别室、绕着安详地躺着的钱先生的遗体缓行一圈,向一代国学大师作最后的告别。脚步慢些再慢些,脚步轻些再轻些,不要干扰了先生的美梦,此时此刻的先生,也许正在脑中回放着他一生精彩的记忆。
正如他的博士生马卫中老师说,“这几天,我常有一种不是幻觉的幻觉,先生还是和我在一起,并且,就在他的书房――梦苕庵里。梦苕庵总是那样让人感到温馨,感到踏实,这里是智慧的宝库,是知识的海洋”。是的,就在梦苕庵里摆放着先生费尽了一生的心血所编著的书籍。早在1926年,钱仲联在《学衡》第51期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近代诗评》,对晚清以来的诗学大势做了精辟的评述,从此开始了他漫长的学术生涯。1936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人境庐诗草笺注》是其学术活动的第一个里程碑。此后,他几乎将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诗词笺注中。他主编的《清诗纪事》,获国家古籍整理评比和全国图书学会评比一等奖,还主编了《中国文学家大辞典清代卷》、《中国文学大辞典》等大型工具书。主要著作有《人境庐诗草笺注》、《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剑南诗稿校注》、《鲍参军集注》、《近代诗钞》等,其中有许多著述多次获得国家级大奖。1991年起,钱先生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
人们也不会忘记,2002年9月26日,钱仲联先生95岁寿辰之际,国内外学术界的专家云集苏州大学,为钱先生从事学术活动七十五周年举办了专门的研讨会。著名学者饶宗颐先生特地在香港挥毫泼墨:“昆仑万象”。《解放日报》刊登了著名学者王元化所做的寿序:“吾民族所承受之文化,为一种人文主义之教育,贤者多以文学创造为旨归,而传统文学创造之主流,端在诗歌一脉,虞山梦苕庵钱公仲联先生,一代诗豪也!”是的,像钱先生这样国宝级的人物如今已经不多了,当代著名学者都对钱仲联先生作了高度评价。钱钟书在评钱仲联主编的《清诗纪事》时说,“仲联先生与诸君子之愿力学识,历史载笔,当大书而特书,举世学人受益无穷”。王元化评仲联先生的诗学名著如《人境庐诗草笺注》、《韩昌黎诗系年集释》、《鲍参军集补注》以及《清诗纪事》等,都是乾嘉朴学的新楷模,是二十世纪中国传统学术的绝唱。章培恒在评钱仲联先生在学术上的巨大贡献时说,“现在被尊奉为大师的似已多起来了,而真正的大师却珍稀如凤毛麟角。钱仲联先生是其中的一位”。
先生去了,中国学术文化事业失去了一位泰斗,弟子们黯然神伤,悲恸万分。弟子们回忆说,“我们和先生围坐在一起,我们主要是听先生讲学问,偶尔的,他会教你人生的道理,处事的方法。”在先生的弟子们看来,先生是彻底无私的,他一生除了研习学问、著作等身外,他的另一巨大贡献是诲人不倦,桃李满天下。先生是把所有弟子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的,而不仅仅是教育自己的亲身子女。弟子们说:“在我们提出一个问题之后,往往就必须耐心聆听先生数小时的教诲。时光的流逝就是那样快,转眼到了吃饭的时候,先生会留学生吃饭,吃他喜欢吃的红烧肉,那是师母在世的时候。而在师母去世后,先生因为年岁已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生活还是极有规律,每天5点起床,晚上6点睡觉,闲暇之余仍手不释卷,笔耕不辍,其好学精神令人只能望其项背。去年先生过了95岁寿辰后,身体状况更差了,更是深居简出,言语极少,但句句是金口,而他深邃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充满着智慧,那是令弟子们永远也忘不了的。”
先生去了,永远地去了,中国学术界一颗璀璨的巨星陨落了。先生走了,但先生遗存的非凡的学识和学风还会恩泽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