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吾友张晖
三天了,不曾想过,要为你写一篇挽文。怕我拙劣的文笔无法配上你在学术上的成就,在你面前,我从来自诩我是文盲,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了解你的学术世界,甚至于你送给我的书,我也从来不曾读懂过。而你,沉溺于古文学中,对外面的世界也貌似不感兴趣。我只知道,文学是你毕生的爱好,是你最大的精神食粮,你身在其中享受着也痛苦着又幸福着。。。。。。
再平常不过的周末,18:30,正在家中晚饭,接到冬鹰电话,问我有无茂华的电话号码。我说有,却贸然发现手机忘在了车里,答复说等我拿回手机再发给她。正纳闷她找茂华什么事,电话又响起,她不太确定地说听说你出事了,想找茂华证实一下。我不信,怎么可能?! 一年多前在北京见你,你还壮得跟头牛似的,全然没有读书时那般弱不禁风。怎么可能突然就走了呢?我哆哆嗦嗦翻出你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我也镇静了很多,可电话那头却传来张霖的声音,我急了,直接问:张晖呢?张霖犹豫了一下,问我怎么今天想起打电话给张晖?我不敢说听到的不好消息,我说我今天就是想起你了。接下来张霖的话,我已经记大不全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全懵了,脑海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急性白血病、今天16:28分离开的。。。。。。
震惊!难过!不甘!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我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再打给茂华,希望他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才知他已经身在北京,送了你最后一程。我无法回想与你的过往点滴,揪心的痛:你还这么年轻!你的妻儿怎么办?贞观他才两岁啊!还有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你这独子,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这几天来,每每看到你的消息,泪水就会模糊双眼,不能自已。相比高中同窗为了拔“农根”苦读的三年,我们真正相熟的日子应该从南京求学的时候算起。同为第一次离家身在异乡的同乡人,彼此的照应曾带来多少的温暖与安慰。 那时没有手机、电脑,同学间联络多靠写信。搬家多次,你写给我的信我依然保留着,当初还曾笑言,你和茂华的信,我要压箱底的,哪天你们在学术上有成就了,可就值钱了呢。
还曾记嘚,97年夏天,我们长途跋涉,从南京坐火车到上海,与敏汇合后再辗转五等舱(底舱)坐船36小时到马尾,再转长途汽车到厦门,吃着茂华的特困补助,徒步游览了厦门最美的风景。为了省5元门票,我们翻了两座山进了隔壁的南普陀寺。累了就躺在郑成功像脚下呼呼大睡一觉。青春年少,苦中作乐,无忧又无虑,友情也是那样的纯洁无暇。
大学毕业后你又辗转于多地继续求学,而我们回上海的同学也为了能在这个大城市生存而拼命奋斗,慢慢地彼此少了联络。但后来每每去北京,即便很少有时间去找你,却在心中早已默认你是我在北京的亲人,如同自己的兄弟姐妹,有种无形的依靠。而今往后,我又如何在北京能寻找这一片温暖?
何曾想前年底西藏大厦一别,竟无以再相见!依然记得,那晚聊了很多的琐碎家长,在尘世中浮躁的我,还曾艳羡你每周只要去上半天班的工作。尽管你说不想虚度此生,自己在做些学术上的研究,很忙。我不以为然,看到你发福的样子,心想你终究不应该再是那个因神经衰弱而夜不能寐的纤弱书生了,有妻有儿有父母,你应该是回到人间烟火的轨道上来了。可是,我现在才恍悟,你还是把自己都献给了文学。你真是亏欠家人了啊!
呜呼!我祈愿,你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痛苦,沉睡中还在思索未竟的文稿,因为我固执的相信,沉浸在学术中的你一定是幸福的。
烟花三月下扬州,遥想当年把臂同游,不禁又悲从中来。明天你又将远行,请原谅我不能去送你了。我相信沉静宽厚的你,从不曾远离我们。如同以往,在两个城市,不常联络,却常常想念。
老友:海燕 2013年3月18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