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难忘的春节
——作者 唐妮
2010年的大年三十,是我和唐度过的最后一个团圆的春节。以后的春节,我们都是在两地分居中度过的。
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去李总家参加高层管理人员的宴会。这次宴会,是李总举办的家宴。那天李总打开了几十瓶茅台,请大家吃着刚从新疆空运过来的羊肉及各种美食。
李总,这位身价十多亿的唐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女人。她刚从新疆、西藏赶回来,脸色有些微黑。唐第一次手术的时候,她给唐拿了一万元。唐第二次去天津手术的时候,她又给唐拿了三万元。作为一位民营企业家,她对唐的大爱真不是几句话能表达出来的!
席间,唐的主管领导李亳给女儿敬酒,当时在坐的高层管理人员几十位,李亳却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敬酒,让我十分感动。他说:“孩子,长大了你要好好孝敬你的父母,他们为了你的成长,付出了太多……”
我和孩子刚到四川,李亳一家三口就为我们在饭店接风。当时,外面下着小雨,屋里温暖如春。看着李亳和唐谈笑风生,想着李亳对唐工作、生活无微不至的关照,我非常感动。唐两次手术,李亳都为唐慷慨解囊相助。就在唐临终前一个星期,李亳又为唐的银行卡里打入五千元。他说:“离得太远,不能帮你跑前忙后的,汇点钱多买些好吃的。”唐放下电话说:“李亳,够哥们!”李亳明知道唐是要走的人了,却还执意把钱给唐打来,这是怎样的兄弟情义!我知道,李亳也刚在四川买下房子,装修完,手头不是很宽松。兄弟情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我不由想起了唐纪念馆里的歌……
忘不了胜地寻踪都江堰。记得堰功道碑深深吸引了我。碑文这样说:“公元前256年,秦蜀郡太守李冰率众兴建当今世界年代久远,唯一留存的以无坝引水为特征的宏大水利工程。夫二千五百载,岁月更迭,秋江月白,北雁南归。都江堰鱼嘴分江,飞沙泻洪,宝瓶吐露始造就扬一益二之人间天府。然自李冰以降,古堰屡有兴衰,历代多有创革,终使古堰千古不废。”
当时,我被这段碑文的文字功力所叹服,十分喜爱,抄下了这段碑文。唐笑着搂着我说:“你真是爱文字成痴了!”都江堰拍千年梦,我做梦也没想到,几年后再见唐,我也会在他的碑前和他说话,真真痛煞人也……
忘不了松茂古道.攀上松茂古道,你会情不自禁想起李白的诗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松茂古道全长320公里,沿古道而上,峭壁陡崖,险峻幽深。山脚下,都江堰历历在目。再看山脚下的岷江惊涛飞涌,水流湍急,真是触目惊心!站在松茂古道最高处玉垒关(玉垒关海拔858.6米),在玉垒关,登眺纵目,翠屏高列,江天无际,引人入胜。唐就是在攀松茂古道时累着了,我回牡丹江不久,他就便血。应该说松茂古道对唐有着不平凡的意义!
人生就是这样,悲哀往往在你欢乐时不期而降!一寸时光,就是一寸命光。每一眨眼,命光就流逝了。唐不会想到,松茂古道,是唐最后一次带我和女儿登山。我们一家三口登山的欢乐,就在松茂古道永远画上了句号……
忘不了成都大庙会。成都大庙会是由成都市政府承办,以武侯祠为景区中心的大庙会。成都市人口达1300多万,加上来自国外的、国内的四面八方的游客,逛庙会的游客真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在庙会里各种卡通的三国人物栩栩如生,诸葛亮的儒将风采,刘备的英雄气慨,张飞的威风八面,一切是那样的亲切熟悉。但不知为什么,我最感兴趣的是苍茫的空中飘着的孔明灯,也许冥冥中老天爷在向我暗示,唐的生命就像天上的孔明灯,闪闪烁烁……那时,我不会想到几年后,我会去纪念馆为唐送灯……
成都这座闻名世界的天府之地,是三国志作者陈寿的故里。巴蜀山水处处有三国故事,令人浮想联翩,追思不已。几年后,我也在痛苦中对往事回味,对唐追思不已……在成都逛街的时候,看到有一副这样的对联:“玉兔迎春至,黄莺报喜来。”这样的对联对于我,真是一个黑色的幽默……
成都机场永远繁华。这座比哈尔滨机场不知大多少倍的国际化机场,每隔15分钟都有飞机起飞降落。它是大西南的交通枢纽,也是连接国际航线的中转站。
就要离开成都了,唐不放心,叮嘱我飞机由成都飞往西安,再转机到哈尔滨一路的注意事宜。在成都机场,一家三口是那样的难分难舍。孩子去卫生间的时候,唐不顾机场大厅人多,他紧紧地抱住了我。似乎我们这一分别,再见不了面!我几次推开他,他都不松手!我不是个迷信的人,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似乎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从此再相拥的时候,我不敢贴唐太近,因为唐的腹部有了刀口。这次拥抱,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热烈的拥抱!唐安慰我说:“开心点!我们在杜甫草堂的万福楼敲钟了。放心!人家都说万福楼的钟很有灵气,我们已经祈福了,将来的日子错不了……”想起那时那景,真让人热泪翻涌……
飞机由成都飞往西安,再转机飞到哈尔滨。在西安机场下机时,我感到北方的冷空气袭来,不由自主打了冷颤!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无数瞬间组成一生!如今物是人非,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真是夕阳依旧在,几度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