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报答，却没有机会

――清明节致先父先母

夏传寿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要到了，我格外地思念辞世多年的你们哦――我的老爸老妈。你们离开我的时候，我还正值弱冠年华，不知不觉现在自己已年届古稀。

解放前夕的1946年，我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你们养了好几个儿女，有的夭折，有的病死，如今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而我这个独子是在你们四十多岁时才来到你们当中的，因而你们对我更是疼爱有加，真是倾尽了汗水和心血。所幸的是自己倒也识惯，从不恃宠放纵。从六岁启蒙读书，到考上县城高中，一直平平安安，顺顺当当，一步一个脚印。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不幸在我上高二时发生，母亲您患病了。那时的农村缺医少药，拖了好久，到大医院检查后方知是子宫癌，并且已到晚期。在亲人的照顾和鼓励下，您硬是撑了将近两年。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那些日子，母亲您讲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唉，我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呢，害我儿子啊！”我1964年7月20日参加完高考，您8月1日去世，8月10日我收到安徽大学录取通知书。

那是多么令人心碎的情景啊：儿子是在不知母亲您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在残忍的高考中艰难拼搏的，母亲您是在不知儿子是否考取的情况下与死神顽强抗争的。最后，可怜的儿子我只能在可怜的母亲您的坟头汇报这来之不易的成绩。

那年，我才18岁，您仅仅61岁。

老爸哦，母亲走后，培养我读大学的重任落在了六十多岁的您一人肩上。

所幸的是地方政府和大学师长对我倍加照顾，就连从我的家乡当涂到省城合肥的几元钱入学路费，也是一半由地方政府补助，一半由大学减免的。大学四年当中，我不但享受着甲等助学金，还享受着甲等零用补助费。

好不容易盼到大学毕业，准备好好报答慈爱的父亲您老人家时，可饱经风霜的老父您竟又被查出食道癌，而且也是晚期。老爸您犹如一盏油灯，油尽火灭。那是1969年7月9日。那一年，我仅23岁。

在整理家中遗物时，我发现有一本定价一角钱的历书，老爸竟然连用了三年。上面涂涂改改，密密麻麻，记载的大多是政府发给我家的钱、物以及您给我寄信寄钱的纪录和思念我时写的诗文……尽管您老人家只读过两年私塾，可文笔和书法确实令我们这些大学生后辈汗颜。记得有一首您老人家写于我大学毕业前夕的诗――

腊月腊梅心内开，花心眼看苦出来；为人出世先要苦，先苦后甜有花开！

我明白，您在这首七绝中，把您的爱子、我这个穷人家的孩子，比作经受风雪严寒的腊月里的梅花――这对我，既是殷殷的期待，又是谆谆的告诫……

双亲大人啊，你们为我吃苦，为我受累，我想报答，却没有机会。

我只有把你们给我的无限的爱回报给祖国母亲，倾注于儿女和弟子。可以告慰您二老的是，你们养育了我这一个大学生儿子，我又培育了一对大学生儿女以及成百上千有出息的弟子。

今年是妈妈您辞世51周年，爸爸您辞世46周年；今年的清明节又恰逢周末。我和你们的媳妇树华仍会带着你们的孙儿山鹰孙女海燕去你们安息的地方――那片长满绿油油的麦苗和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的小山岗看望你们。还要当面向你们报告我们家在过去的一年中的桩桩喜事：你们的重外孙女以优异成绩考取同济大学生命科学系硕博连读“英才班”，我们家荣获当涂县唯一的首届全国“书香之家”……

饮水思源。爸爸妈妈，没有你们哪有我，哪有这幸福的家庭、美好的生活……我和儿孙们会世世代代记住你们的！

安息吧，我慈祥的老爸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