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是世界上最不能等的事。——写于2010年8月29日
外公,这个词语,对于我来说,曾经是那么冷酷那么严肃的字眼。不苟言笑,威严,严厉,这些都是我心里外公的代名词。
11年前,外公中风,到现在,一年一年,身体慢慢瘦弱下去。 我记得以前的外公很高大,不驼背。可是现在,我也能扶起外公了,从后面看,背也驼得厉害了。我问自己,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外公么?
我记得昨天走进外公家,还在上楼,就看到他站在楼梯口朝我们笑,多久不见他笑了啊!他笑得那么开心。听妈妈说以前的事情,外公以前那么辉煌过外公家是镇上最早用煤气灶,最早用电视的。我出生之前,外公就有一辆大卡车。
曾经以为外公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不敢接近他。现在才明白,外公的爱总是埋在心里。妈妈说以前我没奶喝,是外公给我买米粉的。满月的时候外公就开车把我接到他家去了。他还跑得好远给我去买摇篮买学步车。妈妈跟我说小时候外公抱着我逗我,总是任我调皮捣蛋打他的肚子,他总是乐呵呵的。
我也记得小时候玩游戏机总是外公给我买游戏币,然后站在旁边看着我玩,输了就再帮我买,赢了就帮我拿着我赢的游戏币。到吃饭的时候就带着我走小路回去吃外婆做好得香喷喷的饭菜。那是我最美好的童年,以及那么多个寒暑假。
昨天说待外公去散步,他说不要不要,其实心里是怕我们麻烦。在我们坚持下,他坐上了轮椅。我们推着他走,和他一起回忆,外公突然说:“好想来这里啊!一直都没有机会,真好!”他内心想,却怕麻烦我们,怕我们嫌弃他吧。一个自尊心那么强的老人,想想自己的过去,会不会心酸,会不会也会流眼泪。我们走了好远好远,我就觉得好难过,好想一直可以陪着外公,至少可以每天都能推着他出来散散步,让他看到乡镇的变化。一路上都不停有人跟外公打招呼,外公表现出很自豪的样子,说:“是的啊,他们回来了,这是大女儿,这是女婿,这是我外孙女,回来了是好啊。”虽然说不太清楚,我们却都听得清。
到家了,我把外公搀上楼,却被蜜蜂蜇了,外婆出去了,开不了门,外公急得要打死那只蜜蜂,不停地问我有事没,妈妈去找外婆,爸爸去放轮椅了,就我和外公,面对他第一次那么直白的关心,我红了眼眶,只能说没事,然后低下头玩手机。在昏暗的灯光下,希望外公没有看到我的眼泪。
等外婆回来了,外公不停责怪外婆,说她不回来就不能拿药给我。我还是不习惯突然这么直白的关系和维护,躲到睡房去了,外公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试探性地看看我,被我发现了,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问我涂药没,我说涂了,然后扶他去坐下了。这就是外公的爱吧,直白地表达出来他和别人都不能适应。我还是收获了大大的感动。
病魔的11年折磨,已经把外公身上的锐气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像个孩子,害怕做错事,甚至大小便失禁。我很难过看到这一切,却没有办法,我不敢看到他有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样子。
妈妈偶尔也说:“不知道你外公能活多久了。”
我想让上天开开眼,让外公舒服地多过几年。让我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尽尽我的孝心。
孝顺,是世界上最不能等的事情。不是他不等你,不是你不想,而是有一个叫做时间的怪兽,把我们爱的人一点点地推到一个边缘,如果迟疑一下,可能就会后悔一辈子。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真的不是亲不待,而是我们都没有办法敌过时间,它实在太强大。我知道外公在等,等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和大女儿小女儿回来,还有他两个孙女和两个外孙女。
那么,我一定不等,只要有时间就回去看外公,陪外婆。还有回家陪爸爸妈妈。
外公,希望你好好的。一定一定。
以上内容是写在开学之前,可是正如当时用的标题《孝顺,是世界上最不能等的事》,外公终究没能等到我回家,没有等到一个儿女在身边,即使前一天晚上还有通电话。他是想等的吧。可是没等到吧。每次想到这里,我就难过得不能自已。曾经以为外公不爱我,其实他爱每一个亲人,用他自己的方式。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深深地追思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给外公最大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