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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孙立人将军的治军与指挥

1937年春节后我去海州找工作，适遇上司王之将军在税警总团工兵营当中校营长，他安排我在第三连任少尉排长，每天随部队在海州沿海一带修建国防工事。3月，中央军校洛阳分校工兵科招生，经考试及格，我被保送入该校工兵科专业学习半年，毕业后仍回第三连，继续在海边修建国防工事，故此工兵营未参加“八·一三”淞沪抗战。

在中国共产党倡议下和全国人民的要求下，国共两党合作抗日，建立了全民族爱国抗日统一战线。中共深感大片国土沦陷。派八路军打到敌人后方去。亟需工兵爆炸技术和器材，函请宋子文先生支持。宋面请蒋介石同意，将税警总团工兵第三连（爆破连）的人员和器材拨归八路军总部，作为种子部队，并由王之营长亲送延安，我负责留守。王营长在延安逗留半个多月，受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等人的亲切接见。毛泽东知王营长是长沙人，又是王某某老师之子，特意第二次接见，关怀备至。

1938年2月，孙立人将军从香港出院来长沙，受孔祥熙之命在长沙收容税警总团淞沪之战伤愈和失散的官兵，组建财政部缉私总队，孙立人将军任中将总队长。3月1日该总队在长沙成立，王之将军继任工兵营上校营长，我任工兵第三连中尉连长，这便是我追随孙将军。成为孙将军部下的机遇。

（一）

孙将军学识渊博，是位精通兵学富有军事奇才的领导者、指挥者

。他治军以“管理严格，训练严格，人事公开，经济公开”四句话为原则，并以身作则，推已及人，在严管、严教、严要求、严锻炼的过程中，以基础教育为主，崇尚武德。对官兵进行德、智、体、群和技术、技能的全面综合素质的教育，以此作为提高全军整体素质的目标。所以将军练军，不论平时与战时，强调官兵同艰共苦，同作息：强调时空观念与训练的重要性，要求官兵事事做到平时与战时、战时与平时一个样的习惯；抓住时间，发挥空间的有利因素去实施不同形式与内容的课堂、操场、野外和假设战场的训练。逢烈日、黑夜、狂风暴雨，官兵们习以为常地作适应性的克难致胜的磨练，养成全体官兵的体质似铁、意志如钢。平时的养成教育如此，在战时，即使处在万恶的环境中，必能以坚强的智力、毅力、忍力战胜敌人，发挥每一个人“一以当十”的功能。

（二）

将军任税警总团第四团团长时，第四团是管得最严、练得最苦的一个团。他推行“军人五要”，号召全团官兵做“五要”的军人。“军人五要”是：1、在有铁一般的体力；2、要有钢一般的毅力；3、要有高尚的道德和敏慧的智力；4、要有勇敢牺牲的精神和决心；5、要有铁的纪律和艰苦朴素的作风。所以第四团官兵经七年苦练，在“八·一三”淞沪抗战中所表现的勇敢顽强的拼博精神，所创造的光辉战绩，是与孙将军卓越的治军指导思想和严格的养成教育分不开的。

将军治军以岳飞自况。1938年，孙将军任缉私总队中将总队长，以“义勇忠诚”为队训（以后为新三十八师训、新一军军训），在总理纪念周会上反复向官兵讲解“义勇忠诚”每一个字的含义，并作为部队检阅内容之一；勉励官兵在“义勇忠诚”精神融育下，力行“精忠报国，存诚去伪”，创建爱国救民的“岳家军”。当时的总队营房内外大书“精忠报国”、“还我河山”等标语，并将岳飞的词《满江红》谱曲教唱，操场野外歌声嘹亮。如干部教练所学员队警卫门口的门联是：“精忠报国，存诚去伪”；引道墙壁上写着军人“五要”；礼堂中央高书“义勇忠诚”四个特别夺目的大字。就是各团营连驻地也都有同样的统一布置，作为精神教育，以资激励军心。

（三）

将军在青少年时代爱好运动，在清华读书时，便是篮球、足球、棒球健将。1921年地远东运动会上，他是中国篮球代表队队员，在比赛中，同队员们击败日本、菲律宾篮球队，获得冠军。从此孙将军便享有“篮球国手”的盛名了。运动，使将军柔弱的身体健壮起来，通过球场的锻炼，更使他增长了敏锐的应变能力和智慧，于后来担任军事指挥大有裨益。缅甸战场是二次世界大战环境最艰苦的地方之一，孙将军下是以智慧和毅力，在这荒蛮的原始森林中，指挥着中国健儿们对日军展开猛烈的攻势，整个战争的进展如同球赛一般，在敌前、敌后实施着远近距离的迂回截击战。快稳准狠地消灭敌人。可以说，迂回截击战是攻心战，又是最有效的歼灭战。

瓦鲁班的迂回截击战获胜后，胡康河谷之战敌便被肃清了。在攻占孟拱河谷战斗中也有三次迂回截击战。1944年3月将军命令新三十八师一一三团翻越杰布班山，深入沙都渣后，迂回到拉班，切断杰布班山隘天险之敌归路。当敌我正在马拉关一带展开激烈的恶战时，将军又命令一一二团钻绕库芒山潜抵加迈以南的南高江东岸，横渡南高江，占领西通，截断加（迈）孟（拱）公路线，封锁南高江，将敌囤积在此的粮弹仓库、医院等全部夺取。敌恐慌万状，从孟拱增调第二师团第四联队、五十三师团的一二八及一五一联队各一部增援，向我反扑，被我歼灭。这一战发挥迂回截击战术的作用，消灭了反击之敌，由于粮弹的中断，困守在拉班以南至加迈、加迈至西通间之敌，不是战死，即活活地饿死、病死，使敌构筑的250里的半永久性的防御阵地成了其自掘的坟场，我军彻底粉碎了日军的持久防御计划，于6月16日攻下加迈县城。一一四团（当时我任该团一营营长）奉令乘西通大捷之威，迅即南进，强渡南高江，经三昼夜恶劣战，全歼残敌，于6月25日攻克战略县城孟拱，当雨季降临之时，中国驻印军圆满地结束了反攻缅甸的第一阶段作战任务。

在第二阶段的反攻战斗中，孙将军指挥的新一军更是得心应手，战争的进展更神速。新三十八师扫除八莫外围敌据点，完成对八莫城敌包围后，孙将军除已令新三十八师向南坎夜进，阻敌军四十九师团于卡的克地带时，又令一一二团向南坎左翼迂回截击，令一一四团在南坎东北侧集结（当时我任一一四团副团长，战役结束后升任团长）。新一军的五个步兵的突然集中，在战略上直接威胁松山佑三中将所指挥的滇西日军，迫其且战且退，有力配合了远征军的反攻。我第五十师已攻入万好地区，牵制了中缅甸地区之敌，有助于英军的反攻，加速了日军的溃败。印缅战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上中国军队与同盟国军队并肩作战的唯一战场，新一军每战必胜，且多次替在反攻中遭受日军围困的英、美盟军奋勇解围，为中华民族争足了面子，令外国人对中国人刮起目相看。

（四）

将军用人，不分党派，不讲籍贯亲蔬关系，广纳四面八方的德才兼备之士。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常放着一本小小的人事册，平时视察部队营房驻地，检查武器弹药装备，操场教练，野外演习等，对新眼所见的部队长和部队优劣表现都记录地那本小册子上。战时，将军常在第一线攻击连队的战壕里观战。战斗结束时，将军以平等的身份，在现场与战士们讨论战斗的得失，倾听士兵们的意见，正确的当即肯定，不对的和风细雨地指出并要求加以改正。所以，将军对部属了解的情况都是平时管理、训练和战时战场亲眼见到的；将军的用人更是自已对部属多年（多次）的了解考核而决定的，没有什么个别谈话，将军的部下，因受将军平日言行德业的感化，终身追随，真心实意的敬仰！

（五）

将军一生清廉自守，从税警总团长到“陆军总司令”，未以自已的亲人戚友担任军需处（署）长，而是向财政部报请，由财政部派来的张明信主持军需处，且处里没有将军的私人。将军生活简朴，从未为自己动用当局发给他的特支费。他热心公益事业，所办的幼儿园、学校等所需经费，都是在司令部内的办公费节余中支出，他关心部下的疾苦，所支出之款都是从特支费乃至自已的薪俸内付出，在财经上“一尘不染”。因此将军的一生，家无积存，既未置房产田地，银行也无存款，两袖清风到白头。正是他以身作则，受到了部属的敬仰，名级部队长更不敢喝兵血。

将军每年率各处室人员到各团营检阅一至二次，主要检查各部的教育、经济和管理情况。在检查每一个连时，采取全面检查与抽查，抽问相结合，由各处室人员分工，工作认真细致，点名时，连长将全连名册呈点验官，然后按排班名次顺序连长唱名（不准看名册）。而将军必将每位受检战士从头至脚，详细看一遍，看其军容、姿态、体质、着装是否符合要求，发现精神、姿态、体质表现欠佳者，便走近列前，向受检战士询问原因，并交待连长给予关照。

孙将军的一生，忠心爱国，全心抗日，没有一已之私，公正清廉，爱兵如子弟的高尚风格，深获全军官兵的信任、尊敬！

我的一生，受之于孙将军之身教、言教至深。我追求真理，不惧险阻和勇往向前的毅力性格、爱国情操。实为孙将军的启迪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