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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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故友金山和孙维世

发布时间:2010-10-11 17:32:42      发布人: hpqps5
  1955年末,我从天津市调到北京中国戏剧家协会书记处,主要是管《戏剧报》的编辑审稿工作。
    1956年,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上演了一出新的话剧《同甘共苦》,是岳野的新作,由孙维世导演,舒强、于蓝、刘燕瑾主演,受到观众的欢迎,《戏剧报》上也曾发表过称赞的文章。工作所系,当然我也去观看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大家说好的,我总想去挑点毛病;别人批评的,我反而要找出些好处来。
    剧本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抗日战争期间,一个年轻人告别新婚的妻子参了军,从此杳无音讯。他的妻子也参加了抗日后勤工作,成了妇女积极分子。男青年又在抗日队伍中认识了一位知识分子女干部,而且结婚生子了。这种情况在那个年代是相当普遍的,这是战争环境所造成的,也无可非议。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三人相逢了。难得三人都是好人,识大体顾大局。可当时新中国成立不久,正在宣传一夫一妻的新婚姻法。于是我心里提出了问号:这样的戏不是违背婚姻法吗?而且那位高级干部同时应付两个妻子,使我感到不可思议。最后我得出自己的结论:这个戏的主题思想不健康。于是我提笔写了一篇剧评文章,说该戏违背婚姻法,还给老干部脸上抹黑。总之是一棍子打下去了。文章刊登后引起圈内人士的吃惊。不几天就由剧协艺委会召集了有关《同甘共苦》座谈会。在会上还真有争论,开始时都还心平气和的,轮到孙维世发言时她声色俱厉地指着我说:你不就是掌握舆论工具吗?怎么就这样胡言乱语给人扣帽子?新生事物出来不容易,你一棍子就想打死呀,你是什么评论家,一窍不通!当时我都懵了:没想到会这样。我的个性也倔,见她如此,便回了一句:你是了不起的大专家,批评不得吗?座谈会变成吵架了……本来我和孙维世认识很久了,相处得也不错,这一下成了“仇人”似的,见了面都不说话不理睬。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怎会这样呢?不就是一篇剧评吗?
    不久,周恩来总理办公室忽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吃午饭时去西花厅。我去了,到西花厅一看,维世已经坐在那里和她的邓妈妈亲热交谈着,我一见这情景不知所措,也就坐下来。过不一会儿就开饭了,公务员提来两个饭盒放在桌上。邓大姐和周总理的饭菜从来就很简单,倒是给我和维世的那两份又多又好。这时周总理进来了,维世是干女儿,很亲热地叫爸爸。总理很客气地先和我握握手,便让我们吃饭,也没说什么话。饭吃完了坐在沙发上,总理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两个人当着不少人的面打起来了?维世笑着不说话,我倒是吃惊地看着他们,说:没有呀,怎么可能打起来呢?不过是对一个戏有不同看法而已。总理哈哈笑起来:我的情报又准又快,真的没打?维世说:打了,不过是嘴仗。邓大姐这时才发话:你们都是老党员了,不会各自多做自我批评吗?都认为自己全对了?她说话时表情很严肃,但很平和,没有责备我们的意思。我觉得很难向维世道歉,这件事好像就过去了。我和维世也和过去一样了。就在这时候,戏剧圈忽然刮起一阵风,既批评《同甘共苦》,又批评别的有创意的剧本和演出。这时我才真正感觉到我的无知。我的文章居然引来了一股“极左”风——应该说这股风从来就有,是我的无知不觉中起了推波助澜的坏作用。我想做个自我批评也无济于事了。到了反右派时,这些作家们都被批判成为右派分子,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根本无能为力去挽回什么了。这件事成了我数十年来的一块心病。我一直感到对不起维世和岳野,当时确是出于无知,但也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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