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届苏中校友双庆大聚会有感
47届苏中校友双庆大聚会有感
汪安璞
47届苏中校友双庆大聚会有感
这次,我们校友从四面八方来到苏州,会聚于母校,正值苏州中学诞生80周年,47届校友毕业60周年之时,另有一番特殊的意义。当然,首先要感谢热心于联谊的徐永春、袁龙年等同志,他们不辞辛劳,创造条件,才使我们能有这样的团圆机会。
我们自走出“智德之门”,分手离别,各奔东西,各人都经历了60多年的风风雨雨,走过了人生最艰难,也是最有意义的一段历程。如今都到了耄耋之年,千里迢迢而又能会集于母校的怀抱,真有说不出的惊喜和激动!因为这表明:我们每人无论从事业的重担中,生活的磨练里,还有身体健康的考验上,都获得了胜票。值得庆贺、祝福!我们互忆旧情、那种和谐、纯真的友情,又勾起了往昔美好的旧事回忆。
“饮水思源,缘木思本。”
提起苏州中学,我总有一种特殊的感受——这种缠绵不去的情结,其中包含着亲情与友情。
苏州中学是我的伯父汪懋祖于1927年,将江苏省第一师范学校(省立一师)、省立二中和工专的高中部、补学课等,三校合并、重建而成的。他是苏中第一任校长。由此,在姑苏诞生了“苏州中学”这样一所新型的中等学校。
汪懋祖早年有“教育救国”的理想。1916年赴美国留学,师从美国著名教育家杜威,获哥伦比亚大学院硕士学位,后任哈佛大学研究员。他发展了杜威的教育理论,提出“教育原于生活,而改造生活”。1920年回国后,他一心想办一所学校,作为教育实验的基地。1927年,他毅然辞去北师大教职,返回家乡——苏州,创建苏州中学。时年37岁。他主张中等教育要在打好学生基础知识的同时,培育社会实践的经验,提高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培养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使他们踏入社会后,具有较强独立工作能力的优秀人物。为此,他延聘国内许多专家、名师,来苏中任教。并结合我国国情改革旧教育体制、改变课程设置、改进教学方法、提高教学质量、创办校刊、自编教材,还提出因材施教、实行学分制等,一系列的教学改革方案,使这所新生的学校焕然一新。短短三年,就出成果,出人才,声誉蜚然,响遍全国,成为我国中等教育中的模范学校。抗战胜利后,汪懋祖从昆明重返故乡,由于常年操劳过度,患严重胃溃疡,这段时期在家写书、休养。记得那时苏中老师也常有去拜访他的,如周矦于老师来访时,他还关切地问起苏中的一些情况。(有关这时的生活情况,本人写《馨心忆“懋庄”》一文,刊于《苏州杂志》2005年第1期)。
另外, 1913年吴县县立中学,即草桥中学,后为苏中初中部(又改名为省立第二中学,今为苏州市一中)校长汪家玉(鼎丞)也是我们的堂伯父。他任职时,盖了一幢两层的小楼,作图书馆用,取名为“鼎丞图书馆”。楼前还立有一块塔状的纪念碑,上面刻有碑文。此校后来改为苏州中学初中部(现市一中)。记得上世纪40年代我上学时,楼上是夏蕴文老师的宿舍。汪家玉爱好昆曲,是苏州昆曲的创始人之一。他在办中学之余,还办了昆曲研习所,培养了不少弟子,与昆山的昆曲社团常有交往。
再说,我们汪家与苏中的情分是几代缠联,前后有三十多年。我的父亲汪定奕是苏州中学的语文老教师。从伯父汪懋祖第一任校长聘职起,一直到1952年调任铁路中学,前后在苏中任职21年之久。我的另一个伯父汪立人1949年后,在苏中事务处工作到退休。我自己在苏中毕业后,于1949年到1952年也在母校校长室与周矦于老师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那时校长是顾锺华,后来是张式之,经常和教师们一起开会,既是同事,又是个“实习生”。那时要政治学习,我和老师们坐在一起讨论,总感很拘束。夏蕴文、周矦于老师学马列主义都很积极,会上发言,很有深度,睿智灼见,让我学到了许多在课堂没有的东西。这些言传身教,为我后来的为人处世、事业进取,得益匪浅。
我的兄弟姐妹中,先后有七人都是从“智德之门”走出来的。我姐姐和两个妹妹都毕业于苏中。早在1933年我的两个堂哥(堂弟汪鋆的二哥和三哥),他们从上海来苏中(草桥)学习。那时,我入苏中旁边的实验小学读书。记得他们在星期天常来我家,穿着一身褐黄色的童子军装,戴着橄榄帽,围着蓝白拼合的围巾,胸前挂着绳束,脚穿黑色皮鞋,神采奕奕,英勇高大的气魄,令我惊叹不已!我还常去苏中操场看童子军的操练,在队首军旗手和军乐队的带引下,教官一声口令,童子军个个精神饱满,肩扛长棍,齐步行进;真是威风烈烈,浩浩荡荡,一派豪气,使我又惊又慕。每当这时,我总是想汪鋆的两个哥哥,也一定会在队伍里,就目不转睛地,一排排仔细搜寻,可是总找不到,带着无限失落的心情而归!
时光流逝,1942年我进了日伪时期的苏初中,和朱鹤孙促膝并桌而坐,经常讨论课题作业,有时还到他家去做作业,彼此坦诚切磋,成了我最要好的挚友之一。那时建立了童子军,上军训课,教官很严厉,动不动就训斥、处罚,我们都很畏惧他。先前那种想当童子军的奢望,一下子变成了憎恶。初中毕业后,我考入省教育学院附师,不得不和他分手,依恋之情,仍未淡忘。可能是命中有缘,1945年抗战胜利了,苏中复校。我两在苏高中,还有多年同窗的好友汪毓和等,又能旧情重温,真是喜出望外。堂弟汪鋆过去我们从未相见过,也从上海转学,都来到苏中。“母校”!她真象母亲般地把我们的亲情、友情融合在一起,愈显得更为亲切、珍贵。丙班班长钱拙、顾杏元,还有活跃分子袁龙年、徐伯年、周家乐、吴文虬、薛元章等骨干;他们给丙班,增添了活力和欢愉的气氛。这期间,教课的老师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有夏蕴文和濮玄因老师,他们都是汪懋祖创办苏中时,邀请来的,已有20年了。记得高三时增设了《国学概论》,由夏老师讲授。他自编讲义,把我国的传统文化,按朝代系统阐述。经、史、子、集,诗、赋、曲、词……内容周全,简洁扼要;学期结束,整整有两大本。读后,使我们对古代的经典文化,有了全面的了解,使我们对古代文史材料的阅读能力,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濮玄因老师教我们化学,说理清晰、生动,且带有启发性,听后兴趣盈然,久久不忘。还有钱绍隆教地理。他上课不带教本,也不发讲义;当堂口述,头头是道。更使我敬佩的是,有些描述地理形势的诗句或名人绝句,他也能淘淘不绝地背出来。我们就忙着不停地笔记下来,不敢稍闲,每堂课都必须精神高度集中,疾书不辍,紧张不堪。但我对他这种教学方法,可敬可佩。苏中老师教诲了我,同学们温暖了我,在毕业时赠言留念,使我永生不忘。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年后,朱鹤孙、汪毓和进了东吴大学,汪鋆去了复旦大学,丙班不少同学进了无锡江南大学,我暂留母校工作。一旦离开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好友,使我怅然不已。
1952年我考入浙江大学化学系,正好有两位苏中(52届)的同学也录取这班。我们就成了老乡、校友,于是“一见锺情”,我完全放下了“前辈”的姿态,和他们融洽无隙,同吃、同住、同学习,在那湖光山色,秀丽如画的杭州,过着青春焕发的集体生活,无比欣慰。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全国高校院系调整,被调到上海复旦大学。在那里又遇到同乡、校友管丽民同志,分外高兴!
1955年我复旦毕业了,兴奋地心想可为国家效劳了。突然接到通知:准备留苏学习,真使我惊喜交加。一是深感自己根基浅薄,怕辜负厚望;二是家境艰困,亟待就业。在组织的帮助下,我想到伯父汪懋祖创导的:要发扬“苏中精神”,忆及苏中学子勤学向上的传统美德,就甩掉包袱,毅然北上,去北京俄语学院预备部就读。1956年入前苏联科学院普通与无机化学研究所学习,四年的勤奋苦学,常会勾起那美好的苏中情结,使我增添了力量,总于完成学业,获得了学位,顺利回国。1961年分配到中科院化学所工作。之后调中科院环境化学所、生态环境研究中心任职。于1989年退休。
纵观我的一生,在我懂事以后,最美好的时期,也是奠定我事业基础,影响我人生取向的,应该是我的母校——苏州中学,以及那里博学善教的老师们,那里质朴纯真的同窗人。我非常怀念他们,在此衷心地感谢他们!
最后,我幸运地能参加这次和谐、难得的双庆大聚会,深感是终生的荣幸!
2007年11月5日写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