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无尽的爱纪念网》   http://www.eeloves.com/memorial/article?mid=201866

一个普通人的离去

（外外  2007-11-26）

一个阳光彩烂的午后，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静悄悄地走了。身边是他苍老的妻子和暮年的儿女。
      那天似乎也没有刮风，反正这个冬日阳光总是灿烂的一塌糊涂，特别是中午，甚至有一种躁热感觉。
      当你出生的时候，你在哭，而所有的人都在笑；当你离去的时候，你在笑，所有人都在哭；没有看到你脸上的笑容，你的脸是安详的。但是，我想你的心里是在笑的。
    归乡的路啊，长又长！
     这条似乎被炮弹炸过无数次的路，你走了多少次？
      “伯啊，我疼～～～～”十三岁的女儿跟你哭。你最聪明，乖巧的女儿得了骨髓炎，你背着她从乡村走到县城，从县城走到南阳，走到洛阳；你卖了赖以生存的大药柜子，柜台，卖了屋前房后的树，卖了新翻新的房子……，只为了救活女儿的一条命。几次从死神手中夺回女儿的性命，一个父亲的内心是怎样的煎熬？如今，你已经老态的女儿，抓住你的衣角不放，“伯啊，你不要走！”
       “外爷，我不想吃花生，我要吃糖！”你只有几岁的外孙女拉着你的手不依。每天的傍晚出诊回来，你的口袋里总是装着糖果或者花生。你笑嘻嘻地，不恼也不生气；把她放在自行车的前座上去很远的地方赶集。还记得那次买了一个吹的糖人，回去的路上掉在地上摔烂了，任性的小姑娘哭闹不休，你又返回集上，可是那个卖糖人的买货郎已经离开了，你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他的家里，给你最疼爱的外孙女又买了一个糖人。如今，已经当了母亲的外孙女跪在你的身边，泪流满面地一声一声呼唤你，你再也听不到了。
      和你相濡以沫多半个世纪的妻子，在劝着一个个儿女，“都别哭了，别伤心了，他走了，再也不拖累你们了，他也不受罪了。”你们当年成亲时，妻子的嫁妆依然在屋里放着，厚墩墩的小斗桌，高大的衣柜，结结实实的，雕刻着细腻的花纹。“婆，这个小斗桌送给我吧。”你的外孙女爱不释手。她不记得自己在这上面吃了多少次饭，在抽屉里翻了多少次。“要这个破桌子干什么，明个给你买个新的。”她忘记了这个外孙女弄打了她几个玉石镯子，弄丢多少银镯子。“别的不要，就要这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的外孙女想要的是那一份长长岁月中的相守。
     深圳的，上海的，杭州的，北京的，里孙，外孙，都回来了，都来送你。十里八乡的，你离开家乡那么多年了，都在记着你。记着当年从你手里拿过的药，记得你给他们诊过脉。送葬的队伍，弯了又弯！
       相传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再看一眼这纷乱的人世吧，黄泉路上不能回头；望乡台上可看到哭你的亲人？你微笑，不语。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忘了今生吧，所有没有完成的心愿，所有不能做的事情，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化去了。你的人生又回到混沌状态。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起点。生生世世循环的人无法拥有往世的记忆，只因为每个人在转世投胎之前都会在奈何桥上喝下忘记前程往事的孟婆汤。其实在你人生的最后几年里，你常常忘记自己，你的思想总是游离与身体之外，不知今昔是何年。也许你早就想走了，想回到下一个轮回中。
      走在奈何桥上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这一刻，很多人还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无法实现，就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也是这座连接各世轮回的桥命名为奈何桥的原因。我想，你也会轻叹一声，感叹今生的过眼云烟。
      逝者如斯夫，来者犹可追。

无关生死

发布时间： 2007-9-23  外外  

我的童年，是跟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的。从一岁开始离开父母，到六岁才回到父母的身边。我小时候跟父母是很陌生的。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宝贝，整天在我身上爬上爬下，十分肯定地对我说，我爱你，妈妈。 
      我不记得也和妈妈这样亲热过，我不记得拉过妈妈的手，也不会趴在妈妈身上撒娇，从小就没有。跟父母，总是正正经经的。 
       可是，在外婆面前，我就随便多了，我记得我给外婆梳头发，外婆抱着我去看戏，坐在外公自行车前面去看病人（外公是中医）等等吧。回到父母身边，就开始上学了，父亲突然发现我竟然聪明伶俐，于是我成了他没有实现的梦想。上学的日子是残酷的，我倍加怀念在乡野的日子。 
      好久没有去看外婆外公了。我的外公已经86岁，外婆也83岁了。 
     趁着仲秋，去了。 
    外公已经病了好久了，有十几年了，脑溢血。 
    现在，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坐在外公身边，看着他瘦的吓人的手臂，他用混浊的眼睛看着我。他的思想飘逸在另外的世界上。 
    外婆说，外公也有清醒的时候，总是说，我怎么还不死啊，活够了。 
    我相信，外公是真的这样想的，生活对于他，已经不再美好了。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牵挂了。我报了自己的乳名，外公喃喃地重复着我的乳名，看着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我。 
       突然，外公瞅着我说：“你的娃子都这么大了？”我惊异极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大部分时间他的精神不在自己的身体内。游荡到外面去了。 
      外婆身体很好，精神也不错，我知道，外婆肯定会过百岁的。 
       我的外婆一辈子不信鬼神，不敬神。可是每当她生病时，总是在梦中有人送药来，醒来就好了。呵呵。妈妈说，外婆这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命，并不是偶然的。外婆是乡间的接生婆，一生不知道迎接多少个生命诞生，没有出过差错。
      这让我对灵异事件有了更深刻的怀疑。 
       这两位老人，一个混浊着，一个清醒着，都很坦然地面对死亡。他们已经见了太多的死亡，早已不再恐惧。每年夏天，外婆都会把妈妈给他们做的老衣拿出来晒晒太阳，笑着说，今年又没有用上。 
       外婆说，人死如灯灭。都有这样一天。 
       我轻轻地靠在外婆身上，外婆还是像我小时候那样，抚摸着我，捏捏我的胳膊说，瘦了。外婆对我，是第二个妈妈。 
       不管你多么留恋，该去的都是要去的。既然不能阻挡，那就微笑面对。 

（ ）

明天清明了

发布时间：2013-04-03 23:31 　　　 作者: 河南网友　　　 阅读：0   

亲爱的外爷，外婆，明天清明了，舅舅们商量着要去给你们添坟烧纸，老妈在北京，肯定是去不了的。估计又会来这里看你们。

    其实你们一直都在我心里，并不在那一堆黄土下。所以，我也不想去把那堆黄土当做你们，又烧纸又磕头的。

      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早就开始了下一个轮回了，今世的儿女亲人还在无限的哀思。想的是你们，悲的是自己。

      生命只在当下。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从外婆身上看到的

（外外 2009-06-13）　

昨天下午，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是6：30，我闯了两个红灯，到邈邈幼儿园已经6：50.他们的亲子活动已经开始。只有邈邈来了一个家长，还迟到15分钟！

     上次，接邈邈晚了半个小时，我一到幼儿园，就看见邈邈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看到我就忍不住掉眼泪，妈妈，你怎么又来晚了，，我好伤心啊，，

     我心存愧疚，无言以对。

     幸亏我如此地忙碌。不然，寂寞的日子会让人发疯的。

     这些天，一直在想着外婆和外爷的人生。

     我的外婆，一生不曾追求过什么，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目标，就那样每天过着。即使现在，我的外婆很少回忆，她每天都是打牌、溜腿。几乎不曾听她说起以前的事情。过去的每一天，都不能影响她今天的生活。

     我的外爷，是医生，看了太多的死；我的外婆是接生婆，看了太多的生。他们没有念过一句佛号，没有拜过任何神仙。更不知金刚经为何物，但是却有了佛的智慧。这种智慧，不是学习得来的，而是从生活中自然形成的。

     在失眠的夜晚，我在想。

     他们有这样的智慧，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最重的是生命，而生命是无常的。所以什么都不值得执着，也没有什么可以执着的，包括生命。我的外婆，外爷从来不畏惧死亡。他们也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的后事。他们同样没有刻意给子孙们留下任何财物。外婆常说的人死如灯灭，一闭眼啥都没有了，一切后事都是瞎胡闹。

     上次看了那篇关于聪明与智慧的文章，似乎知道了自己痛苦的根源。我被自己的小聪明左右，而失去了大智慧。

     要彻底地洗清头脑了。

（外外  2009-06-11）

先说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今年85岁，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她有一爱好，抽烟。且烟瘾不小。但是也没什么大病，子孙们也都不在意，还总是买烟给她。

     20多年前，有过一次很厉害的咳嗽。我的外公是医生（农村的郎中，医术却不低）。吃药打针一样都没有少。总是不见效。还是一直咳着。

     那天中午，夏天。农村里夏天晚上基本上都是在外面睡着，在自家院子里摆一张床。幼时的我就是在这样的床上看着星星入睡，照着阳光醒来。中午的时候，床还没有收起来，就在一棵小桃树地下睡着。睡的不是很熟。模模糊糊，有个老者走过来，穿得很不像样子，赤着脚。这老者递给外婆一颗药，对她说，你放到舌头地下就不会咳嗽了。外婆依言接了，放舌头下。然后就醒了。醒来，，自是觉得一场梦而已。但是，，，，一声也不咳嗽了，，彻底好了！！

    10年前，外婆有一次腰疼。疼得都直不起，总是弯着。吃药、按摩都没有什么用。有一天做梦，梦到很多人在放风筝，忽悠忽悠一只风筝就飞过来了，落下来，正好掉在外婆的腰上！然后，立即就醒了。腰再也不疼了！好像从来没有疼过！

    5年前，外婆又是咳嗽。这次又是怎么吃药打针都不好。想起以前的经历，从来不知道怎么摆香案的外婆，就那么念叨：现在我咳成这样也不管我了，也不给我送药了，，，，就那么埋怨几句，竟然第二天就好了！不咳嗽了！

    这是我的外婆，亲身的经历，我们家族的人都知道，谁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我的外婆不信鬼神。一生没有拜过佛，没有烧过香。

    虽然，她经历了这些，却并不在意，不认为自己得到什么“优惠”，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天动地。

   外婆是很善良的人。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忍心对上门要饭的呵斥，总是好好给人家吃的。外婆是地主的女儿，有很多金银的首饰，玉的，玛瑙的，我小时候还拿着一个玉的镯子玩，结果弄打了，外婆只是埋怨我几句，就说，打了算了，要它啥使处？一对银镯子被小媳妇偷去卖了，她也是生气，气过就忘记了。所以，到现在，什么也没有留下。几乎都丢光了。我的母亲，13岁得了骨髓炎，外婆卖了中药铺子，卖了房子，卖了房前屋后的树，卖了粮食，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外公带着母亲在外地治病，外婆就在家里卖东西。我的母亲兄弟姐妹6个，很多人都说，又不是没有孩子，一个丫头，稀罕成这样？外公带着在南阳、洛阳看病，母亲住院两年，终于保住命。我的外公下葬的时候，50多岁的母亲，拖着残疾的右腿，一定要给外公磕个头，但是，母亲的右腿不能弯曲，就那样爬在地上，磕一个长头。我的外公86岁去世的。

    外婆是接生婆。这个职业是从年轻时候就开始的。她是新中国后经过培训的助产士，不同农村土法接生婆。有一次，我问道此事，外婆很自豪地跟我说，我接生的孩子，没有一个出脐风。脐风，就是新生儿感染。我问她，能记得接生过多少孩子么？她说，那能记得清，几十年了，十里八乡的，大人小孩都是我接生的。很多几十里跑来也都去了。她自己从来不谈论。外婆没有收过别人一分钱。最多，她辛苦后，端来一碗鸡蛋茶。偶尔，外婆也会说，谁家的不想要孩子了，她前脚走，人家后脚就塞进尿罐子~~~~~~遇到难产的时候，外公就会一起去。不知道有多少生命在她的手中微笑~~~~~

    外婆脾气暴躁，常常跟邻居家的大娘嫂子们吵架，没多长时间就忘记了。人家家里有事不等人家来请，她就主动问去：不差几天了吧？到时间就慌忙地去了。我常常半夜醒来，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哭的嗓子哑。弄得我的小舅舅跟我一起哭。我的外公在大队的诊所里，经常不回来，也经常被乡亲们叫去。

    我还不会下地走路的时候，就来到外婆的身边，外婆那时候大约50岁左右，黑油油的长头发没有一根白的。我从学走路，学说话，学吃饭，到6岁，就是在外婆的身边。那时候，外婆家里是有地的，天不亮就要下地干活，但是我还在睡着，就带着被子、包着早饭，包着我，放在拉车上，一起到地里。很多次我是被地里跳过来的蚂蚱给弄醒的，有时候是太阳给晒醒的，醒来也不用喊，自己就知道外婆肯定给我包个热红薯或者一块馍在拉车上，自己找来吃，然后就在野地里疯玩。我在外婆家里享受的是公主待遇。吃的是单做的，穿的是新的，大舅家的表哥们只能被我欺负。

    我是摸着外婆的奶长大，在外婆身边，我可以在她身上爬上爬下，给她梳头，抱着她的脸去亲。在外婆家常年的户外活动使得我又黑又胖。又天生顽劣，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净过。那时候的衣服大多是土棉布，很容易就破了。那时候我穿的棉裤，膝盖就没有完整过，总是翻着里面的棉花，白白的棉花给揉成土灰色，往下耷拉着。外婆补了又补，就这还说我一个冬天要穿三条棉裤。我的母亲长的白白净净，梳着整齐的小辫子，穿着干净好看的衣服，恬静的脸上总散发着雪花膏的香气。母亲每次来看我，我都不敢近身，害怕自己弄脏了她。后来回到母亲身边，晚上跟母亲一起睡觉，我从来不敢挨着她。总是离得远远的，自己缩成一个小团。都不记得跟母亲搂抱过，拉过手。跟母亲的记忆总是很模糊，记不清楚。

（外外  2009-06-11）

（失眠很多天了，不想吃药。总是在黑夜里让自己的灵魂出窍，去遨游。在寂静的夜晚，脱离了尘世的繁杂，头脑才清晰，渐渐地认识自己。可恨的是，早上醒来，多半忘了昨夜想的什么。）

我生命中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