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版画院院长凌君武

天堂纪念馆:http://www.5201000.com/TT420972975
本馆由[ 逝者安息 ]创建于2014年01月10日

不曾远去的记忆

发布时间:2019-03-17 16:49:58      发布人: 181*****908

每次小姨在做完佛事,为姨夫祈福之后,对我默默地说:你小姨夫希望我好好活着,趁有生之年多画一些画。


记得在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里,深爱Rose(由凯特温丝莱特饰演)的Jack(由莱昂纳多迪卡尼奥饰演)为了把唯一一块浮在冰海上的甲板留给她,而选择冻死坠入深海。在沉船事件最后,女主角Rose被救援人员救回。此后人间余下的几十年她忘记悲痛,活得风生水起。Rose临终前在大西洋的轮船上投下”海蓝之心“宝石项链,表示对海中Jack的思念。


作为姨妈姨父的外甥女,我不是一位学习艺术的女学生。相比较而言,文学更能让我沉浸其中。之前,201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让我追忆起了已故的姨夫。都是有才之人,音容样貌气质令人心向往之。关于姨父的回忆我仅能搜集出有限的一些,在其艺术成就上更不敢擅自妄言。


我记得有回姨父坐在驾驶座上,对坐在后座上的我谈起对于”艺术创作“的看法。他说,创作需要从传统的艺术素材中寻找灵感和内容,通过自身的灵魂重新以独特的方式演绎一遍,给予它们重生。这话我印象深刻。后来我在英国求学,查阅专业文献写论文时,发现这项作业的精髓也是如此。看来姨父早已把中西艺术间的核心思想融会贯通。


在我和姨父共处的几次家庭宴会、家中拜访的印象之中,我接受了他赠与我钢笔、玉兰玉坠、精致版画等宝物。可见他对我疼爱有加,我很幸运。很遗憾的是,因为我和家人的粗心,它们抑或丢失,抑或损毁,无一有印象之物晓得藏于何处。想来让人于心不忍,却不免感叹世间诸多身外之物总是落得下落不明的结果。


存有的只有那宝贵的记忆。


记忆中姨父是一位少见的对年轻人保持谦虚尊重态度的长者,是一位懂得欣赏年轻人的友爱师长。那时我青涩得很,戴一副眼镜,无论发型还是表情总有种不自然的尴尬之态。但我和姨父交流时从不觉有何压力。


还有一次,我住在姨父姨妈苏州家中的某个傍晚,咱们仨一起去附近的运河古道边散步。我们一同走进了一家咖啡店,那店的墙上有很多画有猫咪的明信片。当时,我和姨妈坐在桌子的一侧沙发,姨父坐在对侧的沙发,正兀自翻动一本巨大的书册。我和姨妈说笑着,姨妈偶尔望向姨父。姨父抬头朝我俩一看,嘴角微笑,而后又低头只顾得意地看书。


那一幕印象深刻,或许也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热情奔放之下有一种独特的孤独况味。仿佛在说,我和你小姨也会有个女儿吧。


姨父笑起来的样子中有一丝桀骜,照片中那很明显,现实中则给我一种憨憨的模样。我不觉得身为知名画家的小姨父有什么自大之处,摆架子也是没有的。


姨父一直深爱着姨妈,我感受得到,从他们互视的眼光中这再明显不过了。姨父和姨妈总如影随形,外人称道伉俪情深。其实很大一部份原因,姨父的隐疾让他在生活上总是粗枝大叶,而细心的姨妈在侧总能适时提醒姨父按时服药,给予他更多的照料。


而这样的照料是双向的,在小姨住院深陷人生泥潭之时,姨父适时的出现在她身边,那样的关怀是两个灵魂上的互相体恤。英雄救美,不过如此。


可以感受到他们在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吸引,倘若分隔在阴阳两界的爱人在冥冥之中精神上能够交流,身体的交流却办不到了。姨妈在姨父的遗像下摆放了一张抽象裸女简笔画,图形自然优美,极具超现实意义。亦如他俩的感情,相濡以沫,分离之后还以某种形式相依。可见他和她在灵魂上是何等通融自由之人!


有朋友说,凌老师(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我的小姨父)是在最好的时候走的,因为那时他刚刚拿到金陵版画的金奖,同时又获得许多世俗的荣誉。不过那时别人的看法。在家人和朋友眼里,他最好的时候永远是当下,我们都这么相信。


“只是,少有人理解他活得有多累,一直期待成为父亲又不能如愿。世俗意义上的小确幸已无法抚慰他的心,那种孤独一直伴随着他,每时每刻,这样的心境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姨妈告诉我这些后,无论如何,作为外甥女的我难以感知到这些,可能连姨父本人也埋藏很深,让姨妈后悔无法来得及挽救他。当别人提起小姨是姨父的遗孀时,获得的是唏嘘感叹,还是不解疑惑。我想姨妈都能坚强承受,她已竭尽所能将自己最好的那些无以保留地付出过。


当和小姨聊到人的缺陷的时候我说,印象中的姨父应当以完美的形象展现出来。她淡淡地说,是人就不会是完美的。我自然不知道姨父身上的缺点和弱点,但我相信对于姨妈的不完美姨父已全盘接受。两个不完美的人才是真实的,才能走到一起吧。可惜的是,当今社会男人要承载的负重太多,责任、义务、劳作总体位于女人之上,姨父又是忠厚自强之人,从不愿辜负旁人。


人的生死疲劳又怎能由自身控制,岁月静好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人们在劳累中死去,在痛苦中死去,在偶然中死去,在睡梦中死去……永恒的爱,或许只是那样一个传说,又或许在某个世界真实存在着。


而凌老师,我的小姨父,在认识他的人们的心中,是那样有分量的一个称呼。



到过这里的访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