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的日子
今天是父亲去世百天忌日。
早上快起床时,与父亲在梦中相遇。
那时,我和大哥在房子里,我坐在炕沿上,大哥在捣鼓家里以前那台老式大收音机,突然门帘晃动,父亲走了进来,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他穿着以前经常穿的那身蓝色中山装,精神非常好,完全是生病前的样子,身材一点也没消瘦。
我马上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给他递过去,他也伸出手来接,但两只手怎么也碰不上,我只好把烟放在炕沿上。父亲拿起了香烟,大哥忙站起来说:“快给大把烟点上,快给大把烟点上。”父亲笑着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一边点烟一边还说:“这个烟不错。”这时,大门口有响声传来,大哥对父亲说到“可能是我妈回来了”,并对着我说:“快,快去叫妈过来,告诉她大回来了。”
突然之间,一切结束了。
我醒来了。
这个星期,已经是第三次梦到家里了,星期一一次,星期二一次。星期一惊醒后,先是翻开来看看日子,因为我居然忘了父亲的百日忌日到底是哪天,估计是父亲托梦来提醒我。
以前家里穷,加之农村人没有照相的习惯,因此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留存不多。后来大哥工作后买了相机,我工作后也买了相机。但遗憾的是我们总是对小孩给予了太多关注,总是不停的对着他们拍个不停,却忽视了老人,以至于父亲的相片这些年也没留下多少。
对子女不得不说是最大的憾事。
我小的时候,父亲在村里副业里一直做会计,且打的一手好算盘,后来慢慢的村办厂子都承包给个人了,父亲就靠种庄稼来养活一大家子人。我读小学的时候,县里成立审计组,把他找去到各个村里搞财务审计,这一干就是好多年。那几年里,我只记得经常家里就我和母亲在家里,大哥已经在外边读书了,二哥去了外边给人做学徒。开心的时刻是父亲回家,父亲每次回来都会带些好吃的东西,比如核桃之类的。父亲干这个一直持续到我读高中。高中的开销越来越贵,但父亲的工资不涨,后来就不做了,县里也曾找过他,但被他拒绝了。听说原来和他共事的一些人后来进了统计局,但好像从来再没提起此事。
父亲一辈子很不容易。
父亲十四岁时,爷爷去世了。他以前常向我们提起,小时候为了养家,在沟里帮人推车。村里有一个很大的深沟,沟里有条羊肠小道,通往临县,物资运输都得从这条沟里进出。那时的车都是马车或者人拉的车,沟太深路太长往往走到半道人就没有力气了,因此往往就需要找个人在后面推着,父亲年龄小其他东西做不来,就专门在沟底等着给人推车争点钱。父亲再大些后,去了黄龙县的山里给人放牛,听他说还曾在放牛的路上还碰到过豹子。
父亲年轻时对我们几个小孩话不很多,也不苟言笑,因此大家都比较怕他,尤其是二哥,如同老鼠看见猫一样,只要看见父亲在屋里,经常连话都不说就溜过去了。但有一件事让我知道了父亲对我们的关心。那时我应该刚上小学不久吧。有一次母亲要去外婆家,我非常想跟着去,但不被允许。母亲去了后我也偷着溜去了,父亲和奶奶都不知道。父亲一直以为我到外边玩去了,但直到中午吃饭还不见回来,就着急起来到处找,但怎么也找不到,恰巧前段时间有小孩到村里德涝池里玩水发生了意外,父亲就害怕极了,到几个涝池那里轮番查看,丝毫不见我的影子。回到家里依然不见我的人,父亲越发害怕,每隔段时间就会去涝池那里看看,看有没有小孩飘到水面上来。那次我和母亲从外婆家回来有没有挨骂已经不记得了。还有一件事比较想起来也比较好笑。有一天,父亲正在大队部里办事情,突然听说某某家里起火了,起火的原因是小孩子在玩时不小心把人家的房子给点着了,那个小孩人的名字有有个字和我的一样,父亲没听清楚,以为是我干的,吓得飞奔过去救火。事后人家都说父亲当时真是勇敢,那么大的火也敢站在墙头奋力去扑。后来父亲回到家说,当时以为是我干的,要是不去赶紧去救火,拿什么给人家赔啊,后来在火快扑灭时听说不是我干的,马上松了口气,救起火来也从容了不少。
父亲有弟兄三个。
他和我的大伯父感情一直很好。大伯父年少时就外出工作,很少回来,奶奶那时念叨的最多的也是大伯父。听父亲讲,大伯父最初在韩城工作,好像是低标准时期,奶奶要父亲去找大伯父用家里的粮食换点钱,父亲就推着个独轮车上路了,走了一夜一天,终于在第二天的半夜走到了大伯父那里,大伯父看见站在雪里的父亲,惊愕不已,。听父亲讲,大伯父很小心的把父亲拿过去的粮食偷偷地卖了些钱,剩下的一点在半夜时分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偷偷熬点粥喝,还不敢让别人知道。后来,大伯父去了嘉峪关,好多年来才回来一次,我对他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大伯父经常与父亲通信,各自聊着两边的生活。前几年大伯父病重,父亲决定去看看,见到了十多年未曾谋面的亲人。大伯父那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住在医院里,父亲就每天白天陪在那里,一直到大伯父去世后才回来。
我们家和二伯父家为邻居,但两家关系一直不好。奶奶在世时关系还可以,我经常去他家玩。矛盾应该是出在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时我在读小学3年纪。奶奶下葬那天就为了什么事情父亲和二伯父当场吵了起来。后来加之其它琐事慢慢的走动就少了很多。2002年左右,二哥盖房子。二哥的房子和二伯父家四儿子房子为邻,但在盖的过程,闹了很大的矛盾,以至于派出所出动,两家就彻底断绝了来往。父亲去世后,大哥和我一同去了二伯父家里,大哥对二伯父讲:“以前你们弟兄两个,因为一些事情产生矛盾,现在我父亲人已经不在了,再大的矛盾也没必要还留着了。今天我们过来,希望您能够忘掉过去。”但二伯父最终还是没有忘掉过去,最终也没有看他弟弟一眼。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父亲和别人合伙盖了几间果库用来储藏苹果。
在盖果库之前,村里种苹果的人都是把苹果下市后直接卖掉。后来父亲听说苹果储存在冬天卖起来价钱更高,于是借了些钱,和人合伙盖了果库。当时果库盖好后效益不错,赚了些钱。我高中毕业那年,高考完后就每天呆在果库的房子里把大哥收藏的小说一本一本的看,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但后来很多人都一窝蜂的盖果库,生意就慢慢的不好了。再后来果库生意不行了,就空在那里。再后来,父亲就把果库的砖拆下来给二哥盖了房子。现在那块地方已经夷为平地,2010年10月开始在上面盖新的居委会了。新居委会也是父亲和几个人一起看着盖起来的。盖的过程中,父亲突突然患病,就再没有好起来。父亲说,我读大学那几年还多亏了那个果库,要不然家里要被我读书弄的活不下去了。
果库生意没了以后,为了生计,父亲还曾与别人去河南贩运辣椒等,但都没有成功。
父亲以前喜欢喝酒、喝茶、抽烟。但为了他的病能早日好起来,戒了烟酒、戒了茶。
父亲生病后,在西安做完手术,在家养病。期间多亏了大哥和母亲在家照顾。去年我回家时,看着父亲虽然很消瘦,但精神状态很好,也就慢慢的以为他像正常人一样。事实上他也把自己当作正常人一样去地里干活、一样的吃饭。后来大哥告诉我,父亲对他说不这样怎行,家里家外的活就母亲一个人在干,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累下去,因此他必须做。
其实父亲的病从来就没有减轻过,反而不断的加重,但我每次打电话时,他却从来没说过一次不舒服,总是说比以前好多了。
虽然父亲离我们远去了,但他的音容相貌仍存心里,他的话仍然记得,这辈子永不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