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葆
　　１２月２５日，浙江省乐清市蒲歧镇寨桥村原村委会主任钱云会，意外被一辆工程车碾死。对此，官方认定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而网民则提供了多方面的信息，以证明是有人蓄意谋害。真相究竟如何，尚待进一步揭开。从表面上看，碾死钱云会的是一辆工程车。但若联系钱曾经以村主任的身份带领村民上访维权，并因此而被判刑坐牢，以及事故发生后官方采取的种种不正常举措，又反映出钱云会之死并不那么简单。在偶然性的事故背后似乎隐藏着不可改变的必然性。
　　２００４年４月，浙能乐清电厂低价强征寨桥村土地时，钱云会曾经带着失地农民去市政府上访，随后被判缓刑；２００５年４月，钱当选为村主任后继续带领失地农民上访，再度被捕判刑。今年钱出狱后，依旧在网上不断发帖揭发当地一些工程的违法征地的情况。从媒体报道的以上情况看，钱云会本来可以不死，而且可以过上十分滋润的生活。作为村主任，只要与镇领导保持一致，联合起来对付村民，不仅会受到领导的赏识，而且可以从中得到好处。然而，钱云会却作出了不合时宜的选择。在“为党说话还是为老百姓说话”的两难选择中，钱选择了站在村民一边。这就得罪了以党的代表自居的当地官员，大祸由此铸成。
　　近年来，因带领老百姓维权而遭不幸的基层干部，钱云会并不是唯一的一个。２００９年，广西北海市银滩镇白虎头村村主任许坤，因在征地拆迁中维护村民利益，被以所谓不服从领导的错误开除党籍。福建省晋江市深沪镇科任村原村主任吕江波，曾经是声望极高的市人大代表，因组织召开村民代表大会，抵制镇政府强行征地，被当地政府斥为“刺头”。今年１０月２８日被晋江市法院判处１１年有期徒刑，罪名竟然有６项之多，包括敲诈勒索罪、妨害公务罪、破坏选举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职务侵占罪、妨害作证罪。这些所谓“罪名”，尽管在当地村民看来十分可笑，但却不妨碍法院据此给吕江波判刑。当然，与钱云会比起来，许坤、吕江波的遭遇还算幸运。
　　有人说，钱云会的不幸是由于性格偏执。这样的指责难以令人信服。人们的每一项选择，都是有标准的，而标准的背后则是一种价值观。钱云会选择为村民维权，其实是基于良心作出的选择。所谓良心，其实就是是非之心，善恶之心，而非利害之心。如果从个人的利害得失出发，钱云会无疑会选择站在镇领导一边。然而，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做了就是不讲良心，就是对不起乡亲父老。正是这样的信念，支撑他坚持不懈带领村民维权。但是，他所抗争的对方实在是太强大了，悲剧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钱云会之死再一次表明，没有政治体制的改革，没有民主制度的保障，就不可能有社会的公平和正义，也不可能有个人的自由和尊严。昧着良心，可以活得潇洒，而秉持良心，则要付出坐牢甚至生命的代价。这样的体制制度，难道还不需要改革吗？
　　（２０１０年１２月２８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