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嘉-翻译成就
袁可嘉先生的译诗是融翻译家、诗人和评论家三者神韵为一体的神奇结合。首先他的选题有批评家的眼光,他不是仅为翻译搞翻译,而是针对中国文坛的实际与需要,为我国文化建设引进可资借鉴的外国经验。例如,20世纪50年代他下放劳动,译苏格兰农民诗人彭斯;改革开放的80年代译美国歌谣和西方现代派等等。其次他是西方文学研究的大家,他的翻译与研究并举,准确传神。再次他本是位诗人,诗人手下别有炉锤,如他所译彭斯的《新年早晨老农向老马麦琪致辞》,诗中老马的奉献与晚年憔悴形象,以及老农的体贴入微和感恩之情,在中文译诗里同样跃然而出。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说过:“诗在翻译中丢失”,但袁可嘉译诗似乎丢失得很少。他说:“翻译诗歌不是一种不可能的传达方式,而是一种不完美的传达方式而已,翻译工作者和文艺工作者一样,所追求的是要超越那不完美的境界。”如斯所言,他正是这样不懈地追求着。
袁可嘉还对英诗汉译做了许多理论探索。他在《关于英诗汉译的几点随想》一文中,提醒译者在采用“顿”的方法来译格律诗时,要防止绝对化,切勿胶柱鼓瑟。他说:“我以为比较明智的办法是宽严有度,不作绝对化的追求,在影响译文流畅或风格表现时,宁可在形式上做点让步。”他告诫译诗者要避免两种做法:一是语言一般化,即“以平板的语言追踪原诗的字面,既不考虑一般诗歌语言的应有特点,也不照顾个别诗人的语言特色,结果既不能保护原诗的真正面貌,更谈不上传出原诗的神味。”二是语言的“民族化”,把外国诗歌汉译成整齐划一的中国五言、七言或者中国民歌,这样虽有诗意,但经常导致削足适履,矛盾重重。他举例说,“译的是美国歌谣,那又怎样把美国的民族性‘民族化’过来呢?如果硬要民族化,便是改成中国化的东西了,结果作品不伦不类,甚至庸俗化。”1986年他应邀去香港讲学,香港的记者问他:“译诗时,究竟有什么原则可跟随?又有什么地方要注意?”他回答说:“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原则和标准,简单地说,就是忠实地把原文的精神、风格、内容传达过来。首先要明白是艺术性的翻译,不是技术性的,所以不是逐字逐句地译过来就算。一切要看对象。”要达到袁可嘉所说的艺术性的翻译,需要天分与勤奋长久合力而成,如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一般人难以企及,而袁可嘉先生可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