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的影像历程
时间:2005年05月30日13:02 来源:金羊网—新快报
安哥/文
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摄影家沙飞逝世五十五周年之际,94岁的沙飞遗孀王辉及女儿王雁自费出版《沙飞摄影全集》、《沙飞摄影选集》两本大型画册。我有幸参与画册的图片编辑工作。
当画册及王雁写的《我的父亲沙飞》一书进入最后的编辑、修图、排版时,5月3日,王辉去世了。沙飞的儿女们告诉我,她走得很突然,但很平静。遗体告别会上挂的遗像是今年春节全家游广州植物园时拍摄的,她身着花外衣,头戴英式贝蕾帽,笑得很慈祥。
今年4月,中国民间掀起反日浪潮,北京和广州等城市发生群众示威,甚至捣毁日货、砸日产汽车……
当时,王雁去解放军画报社,整理沙飞照片资料,并用原底片放大了1000余幅照片。我与王雁一起观看了全部作品。
王雁在北京解放军画报社安静的资料室里与老编辑李贤光一起整理沙飞的底片;在这数码时代的久已尘封的黑白暗房里,我们一起陪刘文忠师傅放大沙飞的作品。
当我们在水池边拎着湿渌渌的照片对向阳光,那图像的力量深深地打动了我。尤其是那张被日本鬼子残杀的农民的遗容:那被砸碎了半个脑袋的脸上还完整地凝固着他厚道、慈祥的面容……
最初听到沙飞的名字是在1980年,那时我刚做摄影记者一年多。我们这批经历过文革和知青生活的摄影人,对以宣传为主导的新闻摄影心存抵触,喜欢拍摄风光等艺术沙龙作品。香港摄影大师陈复礼的黄山影展在全国掀起“黄山热”。但是,在广东肇庆的一次摄影讲座上,老摄影评论家蒋齐生说:“你们拿着公家的相机,搞自己的艺术创作,而不去拍摄反映国家社会变化的大事……”。后来,当他播放沙飞的作品幻灯、讲沙飞、讲沙飞的死及他们为沙飞平反所做的努力时,我们感受到了震憾。这番话和沙飞的作品影响了我后来二十多年的摄影记者生涯。
上世纪九十年代,台湾摄影家阮义忠整理出版了与沙飞同时代的战地摄影记者方大曾的作品。我问他,可不可以整理出版沙飞的作品。他说,现有的出版物,沙飞作品很少,只有宣传抗日的。不整理出他的全部作品,就无法研究。阮义忠和冯汉纪曾去解放军画报社,因各种原因被拒。
1998年,我看到了王雁主编的《沙飞纪念集》,资料丰富,我获益匪浅。不仅有沙飞没发表过的作品,还了解了他的生平。我即与王雁联系,告诉她,摄影界的朋友和学者都希望看到沙飞的全部作品和更丰富的资料。
我庆幸的是,几年来,我和王雁一起整理沙飞的作品,第一时间看到沙飞的资料、年表还有底片等。我和王雁一起到鲁迅的儿子周海婴家时,看到沙飞当年亲手放大的鲁迅像片,背面有沙飞写的字“版权归作者保留,稿费寄沙飞收”的字样;邓拓的后人向王雁提供了当年沙飞送给邓拓的照片,拍的是百团大战正太路前线妇女用担架抬着八路军伤员,照片背后有邓拓题写的纪念战友的文字。一位木刻家的后人还向她提供了沙飞制作的“鲁迅与青年木刻家”的经典作品……这些原作都是中国摄影史上国宝级的文物。
中国摄影史中的沙飞和方大曾与中国音乐史的聂耳、冼星海一样,是中国现代史中民族解放时期的里程碑。
我感谢王雁们。他们为中国摄影文化的建设作出了无法替代的重要贡献。他们凭自己的力量,收集整理、抢救了大量资料。王雁的工作做得如此专业,是因为她不断虚心地学习有关知识,勤恳严谨甚至是疯狂工作的结果。“沙飞女儿”的身份为她提供了方便的条件,她所主编的四部著作为中国摄影史的“沙学”研究及未来全面编修中国摄影史提供了相当系统而完整的文本。她已经成为了“沙学”的专家。“沙学”一词是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顾铮博士说的,他认为,中国摄影史有沙飞,就像中国文学史有《红楼梦》一样重要。
据王雁考证,导致沙飞疯狂的原因,除了抗日战争留下的创伤外,还有一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他亲手创建的晋察冀画报社被拆散了,他费尽心血请来的专业人才、他亲手培养的摄影记者和编辑队伍也被拆散了……
摄影是不是艺术?启蒙还是救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是反映还是表现?这种种的问题拷问着百年来每一代的摄影人,使我们疯狂。其实麻木也是一种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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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沙飞、王辉夫妇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团聚在河北阜平坊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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