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老妈二三事(3)一首歌救了一个人--洋海
时光匆匆,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近半个世纪的时间一闪就过去了。童年时的记忆,好似过电影,仍历历在目,那一幕幕的鲜活画面,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就像似发生在昨天,让我无数次地遐想,回味···
1967年全国各地在伟大领袖毛主席亲手发动的史无前列的惨无人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在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个人妖颠倒的年代,所谓的“红卫兵”这些妖魔鬼怪都兴风作浪出来整人了。我们村及周围邻村都有人被打死,批斗暴打,抄家的事,时有发生。
当年我们村有个姓隋的泼皮,油手好闲,好逸恶劳,却因打砸抢趁乱不知偷抢了谁家而发了笔大财。当时,他到我们家抓捕我大哥时,还翻了我们家的箱子,在旁边的我老妈气愤地说“怎么人还能藏在箱子里吗?” 其实,当时老妈并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想看看箱子里有什么金银财宝,又可以依样画葫芦顺手牵羊发一笔财,可惜没有。
当然,这种邪恶的败类,不义之人,刚50岁出头就两腿一蹬,下地狱去了。
我们家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因为这时我老爸在每月寄来的信中说他已被隔离审查,每天都要向广大工人革命群众交代历史问题。这一年第一次被取消春节回家探亲,已被打成"三开份子"历史反革命。所以邻居老八太太高兴地逢人便说,他们家老头子是历史反革命,春节都不许他回来。
在本溪工作的我大哥也已被调查,因为他在学校还没毕业,“57年反右”时就因一句话“现在农村连油都吃不上,还不如解放前了”被同学告密而被打成“右派份子",就连毕业证书都没发给他,1982年得到平反昭雪,沈阳工业学校通知他去拿,他也没有去拿。因为,近30年过去了,毕业证书已无实际意义,他也再不想见那些人。
而组织打死人的村官恶人,至今也没有向受害者家属道歉,也未得到惩罚,更有甚者还升官了!好在老天有眼,听说前些年,那个恶人的孙子不是被查无果的车碾死,就是他的儿媳被车压死,这种善恶移子孙的情况,或许是佛学和哲学上讲的因果报应吧!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没到” 。
那是1967年6月份的一天,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在我们村曲书记的引领下,来到了我们家,那年我老妈50岁,我9岁。
曲书记对我老妈说“这位是外调人员,想向你 了解一个人的情况”然后,外调人员自我介绍说“我是抚顺战犯管理所的,向你了解一下我单位叫张庆药的解放前的一些情况,听说他和你丈夫关系密切”。
听到张庆药的名字,老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说“二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记不清了,不过这个人常在我们家吃饭,挺老实,挺不错个人,也就是个臭工人,开车的,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坏事”
外调人员听后继续开导说“你再仔细想想,或许能提供点儿什么情况”这时曲书记也发话说“没事,不要怕,有什么,就说什么”
顺便交代一下,这个曲书记的老家和我们的老家都是龙三家子村,曾听老爸讲过,解放前他们家很穷,他从小就在山坡上给别人家放猪·放羊,穿着破烂,是个苦大仇深。我老爸能去四川渡口市支援三线建设,也有他的鼎力相助,我们都不会忘记,有些事情他还是会看在“老家份儿”上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老爸不去四川,那么我们家就有可能又搬回到青岛去了。 因为我老爸去四川一个月后,青岛方面就来信要我们全家再搬回青岛,但那时我们对老爸去四川时国家的承诺两年后可以带家属去深信不疑,就把这封信压下来而未告知老爸。根本没想到两年后出现了文化大革命,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
老妈听曲书记这样说也放松了许多,就说“好像是1948年夏天的哪一天,我们二小子还在怀抱着。那天他一边抱着我们二小子,一边唱歌”。
这时外调人员立刻打断老妈的话,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立刻追问“他唱什么?你给我们学一学吗?”
这时我老妈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平静地唱了起来“嘎喇喇地马蹄声,轰隆隆地马达响,人民的炮兵上战场,问去打哪一个,嗨·去打老蒋!” 那歌声,那曲调,我至今记忆犹新。
外调人员听我老妈唱出-“去打老蒋”,他好像若有所思,看也问不出什么,就走了。
他们走后,老妈对我说“人家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做过一些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我们现在也不能落井下石!不能添油加醋,说不好,要整死人的”
后来听说那个外调人员回去后不久,就把关押一年多的我老爸解放前的那位同事释放了。
不无夸张的说,他的释放与我老妈唱给外调人员的那首歌有很大关系,可以说,老妈的智慧和机智救了这个人,但反过来,当向他调查我老爸时,他的一句话,却差点儿要了我老爸的命!(这将在以后的回忆录:一支德制驳壳枪里写)
2014年2月3日洋海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