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月光》
——致亡妻
晨光再也不会从你睫毛上滚落,那件总在厨房摇晃的浅蓝色围裙,永远停摆在你离开的霜降时节。我仍会在六点零七分煮两人分的豆浆,看着蒸汽爬上瓷砖,凝成你曾用指尖写下的水痕。
黄昏的站台依然漂浮着茉莉香,第七棵银杏树下,再不会有碎花裙摆惊起鸽群。我数着秒针缝合昼夜的伤口,直到路灯把影子浇铸成青铜像。你留下的毛线针仍在沙发缝隙生长,织就半件永远温暖的虚空。
深夜的雨开始模仿你哼歌的尾音,冰箱里放着去年酿的梅子酒,玻璃瓶渗出带冰碴的月光。我翻动相册时总听见布谷鸟叫声,那些被镜头定格的樱花,突然在相纸背面簌簌飘落。
枕头上两个凹陷正在缓慢愈合,像退潮后对称的沙坑。你种的仙人球在窗台膨胀成绿色星云,我时常错觉听见陶瓷花盆里,传来根系穿越生死的簌响。
当梧桐叶覆盖了所有季节的裂缝,我终于读懂你留在药盒里的便签:所有未说出口的“再见”,都是通往重逢的地图。此刻风铃摇响满山萤火,银河正从你留下的瓷碗边缘,静静漫过人间。
你留下的清辉让我体会到了失去的痛苦和孤独,日常还要维持表面的镇定,对同事的关心回应浅笑,把所有的脆弱留给深夜的水银。我用自己的方式怀念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瞬。
202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