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鲠生往事略集
1906年,他17岁时,公费留学日本,在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科攻读。在日本加入同盟会。1911年回国,参加了推翻满清王朝的斗争。当时,他和几个朋友在汉口办《民国日报》,反对袁世凯的专制统治,宣传民主革命思想,不久报纸被查封,他受到通缉而亡命上海。后来,在黄兴的支持和帮助下,他获得湖南省官费到英国留学。他先在爱丁堡大学攻读政法,后又转到法国巴黎大学继续深造,获得法国国家法学博士学位。此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各战胜国在巴黎举行“和会”,帝国主义列强强迫中国接受日本提出的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激起了中国留学生的强烈愤慨。周鲠生和留英、留法的中国留学生一道,包围了在巴黎出席和会的中国代表,不准他在和约上签字。这时,国内正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海内外学生遥相呼应,掀开了中国革命的新篇章。
1921年底周鲠生回国,先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所任法制经济部主任。第二年,应北大校长蔡元培邀请,到北京大学任教授、政治系主任。1926年以后,他又到南京东南大学任教授、政治系主任。1928年7月,国民党政府大学院正式决定筹建国立武汉大学,指派刘树杞(当时湖北省教育厅长)、李四光、王星拱、周鲠生等人组成筹备委员会。周鲠生是国立武汉大学的创建人之一。
1930年他到武汉大学任教授兼政治系主任。抗战时间,武汉大学西迁四川乐山,周鲠生被聘为教务长。1939年9月,周鲠生赴美国讲学并担任出席太平洋学会年会的中国代表和联合国组织会议中国代表团顾问。
当时的武汉大学校长王星拱,因病向国民党政府教育部呈请辞职。1945年7月,教育部批准并任命周鲠生接任校长。1945年周鲠生回国,8月8日到校宣誓就职。
周鲠生热爱教育工作,长期从事教学实践,当教务长和校长时也没有脱离教学岗位。他开的课有时多至五、六门。在北大讲课,连教师的窗台上都坐满了旁听的人,深受学生欢迎。著名法学家韩德培教授说:“他1922年就开始在北大教国际法。从那时起,在中国凡是有些成就的国际法学者,就我所知,几乎很少不是在他的直接或间接影响下成长起来的。”
周鲠生爱惜人才,尊重人才。他在美国时亲自到许多大学去物色教授。韩德培、吴于廑、张培刚就是他当年到哈佛大学邀请来武大任教的三位青年教授。当年武大各个学院都有年青的教授。周鲠生敬佩蔡元培先生兼收并容的气度和精神,重用有真才实学的人。正如此,在武大建立起一支学术力量很强的师资队伍,使武汉大学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地位。
周鲠生不仅是我国现代国际法方面的祖师和泰斗,而且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他对我国高等教育作出了贡献。在当时教育很不景气的情况下,他提出:高等院校既要普遍发展,也应该重点发展。主张充实和加强那些设备好、教员好、环境也好的学校。他认为:“到处办校的结果,反倒无力补充好学校,与其多办学校,实在不如集中几个比较好的学校来充实。”并预言:“武大原来的建筑只能容纳一千人左右,在将来至少要办到能容纳五千人,甚至一万人”。“倘若不能容纳更多的学生,又怎能负起一等大学的责任呢?”在周鲠生担任校长期间,武汉大学确实有了很大的发展。除原有的文、法、理、工4个学院外,又恢复了农学院,增设了医学院,使武汉大学成为一所包括6个学院的多学科综合性大学。
周鲠生注重理论与实践(应用)的并重。他在国际法的教学和研究中,主义联系实际,维护民族的尊严和利益。1931年,日本侵略军占领东北,英法等国操纵国际联盟,借口调解中日争议派出调查团来华,炮制了歪曲事实的《国联调查报告书》。对此,周鲠生在《武汉大学社会科学》(季刊)上,连续发表题为《东省事件与国际联盟》的文章,从国际法的角度,予以深刻的揭露。其后,国联中某些人又企图吸收伪满洲国加入国联。周鲠生又发表《所谓满洲国之承认问题》,给以严正驳斥。
他批评国民党政府的教育偏重应用而不重视理论,“提倡实科,压缩文科”。他指出:“在学术教育的立场上,这实在是不妥当的”。他说:“武大今后的政策,对于理论尚要多注意”。
周鲠生注重出人才,也注重出科研成果。他主张大学应该“造人”(出人才),也应该“出品”(出科研成果)。谭经常呼吁:“在校内造成研究的空气,在‘出品’工作上有学术价值的贡献,是今后大家努力的目标”。
周鲠生爱护学生,富有正义感。解放前,国民党政府任命他为立法委员,他不接受,请他去做教育部长,他不答应。1947年5月,在“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全国学生运动中,武大进步学生要出版一张铅印的报纸《武大新闻》,请他题写报头,他欣然应允。这份学生报纸,专门报道校内外新闻和各地学运动态,抨击国民党的反动政策,最后被国民党武汉警备司令部以“言论荒谬,煽惑人心”的罪名,勒令停刊。
1947年6月1日,武汉大学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六一惨案”。国民党军警持枪杀害学生3人,打伤多人,还捕走了进步教授和学生。当时,周鲠生正在南京,闻讯后立即飞回武汉。他看到惨死的学生,悲痛欲绝。悲愤地说:“我决心全力争取惨案的合理解决,被捕师生立即释放!”由于全校师生的斗争和他的奔走呼号,迫使国民党当局撤销了武汉警备司令彭善的职务,释放了被捕的师生,从优抚恤了死难之烈士的亲属,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1948年8月,国民党“武汉特种刑事法庭”妄图以传讯的名义加害18名进步学生。周鲠生明确表示,由校方、教授会及学生自治会的代表护送学生出庭,并成立以韩德培教授为首的法律顾问委员会,准备为学生辩护。由于师生的配合斗争,被传讯学生很快获保释放。
1949年元月,国民党特务在武昌戈甲营逮捕了7名准备赴解放区的进步学生。消息传来,学生自治会代表找周校长出面要人。周鲠生坚决地说:“只要你们打听到下落,我可以去要人!”由于周鲠生和武汉其他民主人士的努力,以及学生的斗争,迫使国民党当局释放了被捕的学生。
周鲠生与学生在斗争中建立了亲密的友谊。1949年3月6日是周鲠生六十寿辰。武大地下党领导的学生自治会为周校长举行了一次祝寿活动,还在武汉《大刚报》上发表访问记以扩大影响。学生们把周校长夫妇请到台上就坐,并致祝辞。最后,演出了一幕歌颂周鲠生夫妇的话剧,把老校长的形象搬上了舞台。
武汉临近解放时,白崇禧曾命令武汉大学迁校桂林。周鲠生当面予以拒绝。1949年4月,他在学校团结应变迎解放的座谈会上公开表态:“在任何情况下,决不迁校!”周鲠生还对学校的安全和师生的生活作了妥善安排。他说:学校安全,“则有待于群策群力,团结联防,互助应变,切实开展各项工作,始能共度难关”。关于师生生活,他“保证学校负责筹措五、六两个月,甚至七月的粮食及日常用品。”周鲠生在学校紧要时刻,临危不乱,态度明朗坚定,稳定了全校人心,最后,把武汉大学完好无损地交给了人民,为新中国的高等教育事业作出了贡献。这个功绩,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正如此,他受到党和政府的信任和敬重。解放以后,他继续担任武汉大学校长,并任中南军政委员会委员兼文教委员会副主任。1950年奉调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顾问。此后又兼任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副会长。并历任第一至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和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法案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周鲠生建国后主要从事外交和立法工作。他担任过1954年我国第一部社会主义宪法起草工作的顾问。为了恢复我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他根据国际法原则发表了很多有影响有份量的文章。并接待了许多来访的重要外宾。
周鲠生一生追求真理。他为人正直,作风正派,平易近人,为人民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爱戴。武大师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老校长。为了永志他对武汉大学的贡献,学校专门设置了《纪念周鲠生法学奖学金》。并于1985年4月颁布了《武汉大学纪念周鲠生法学奖金暂行条例》,以激励后学继承周鲠生留下的宝贵精神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