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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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叫天腿不好使还希望能演孙膑

发布时间:2014-11-30 21:05:16      发布人: 天堂天使

回到上海后,我马上去买了酱鸭,还炸了一罐子酱,又到郑福斋买了北京点心蜜麻花,在瓷器店买了把小瓷茶壶,买了斤红茶,爷爷天冷喝红茶,还给明书带了条香烟。东西备齐了,我与妻子玲霞带着女儿小红坐棚车去杭州,棚车省钱。我们住在亲戚家,快天黑了,借了辆自行车,带着妻女直奔松木场。在半路上见有农民在河边抓鱼,买了条活的胖头鱼,爷爷喜欢喝鱼头汤。这下子破瓦寒窑热闹了。

爷爷破天荒地抱了抱小红,还让小红摸他的胡须。奶奶问玲霞全家的近况。我拿出茶壶茶叶,叫明书给爷爷沏壶红茶,对爷爷说酱鸭给您买来了。爷爷等不及晚饭吃,马上叫明书剁开尝尝是不是还那个味。小红闹了一天困了,爷爷说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我们怕她尿炕垫了块塑料布。

突然,我们听到门口叮叮、叮叮叮有节奏的敲打着铁器的声音,爷爷叫明书去买吧。我问奶奶买什么?奶奶说那是一个老瞎子,由一个小女孩领着穿街走巷卖炒蚕豆,你爷爷一听见就要去买,我们又不吃,他也不想想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帮着别人。我听了马上出去买了两包炒豆。

爷爷喝了口红茶,说真香啊!接着尝了块剁好的酱鸭,慢慢地嚼着。我看着爷爷坐在那儿,身形虽被折磨得不像了,但身材依旧,好似当年,他坐在后三间的门口石桌子旁看我们练功,一面尝着楼外楼送来的砂锅鸭。我正愣着出神,爷爷说酱鸭的味儿没变,好吃,说着又吃了一块。

一壶茶、两块鸭子下肚,爷爷来劲了,对我说你在学校教书那是为了吃饭,有饭吃了可别忘了你以前学的艺术,我教你的“一箭仇”还真有相。爷爷的话又刺疼了我。记得有次在学校的操场上,早上没人,我偷偷地练了练《饿虎村边走》,工宣队看见了,把我叫来,问我:你在干什么?还想变天啊?!别忘了你是被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的。我心想,爷爷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念念不忘艺术。

明书问奶奶,鱼头汤好了,要不要开饭了?奶奶说好啊开!我们围了一桌,爷爷很兴奋,他是喜欢热闹的,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场面了。鱼头汤端上来了,爷爷问有胡椒吗?明书拿来了刚要放,爷爷接过了胡椒瓶儿说:我来!只见爷爷左手拿着胡椒瓶儿对着右手掌倒了胡椒,然后右手对着鱼头汤碗一抖,一层胡椒粉立刻就均匀地铺在了汤面上。奶奶微笑着说:老爷子,手里还有两下子!

爷爷拍了拍手上的余末,尝了口鱼汤问我:以前我教你们的单刀拐子忘了没?我回说还有点记得。爷爷说我近来又想了出《孙庞斗智》的戏,我腿不好使,演孙膑可坐轮车作战。他想了两种兵器,一是双鞭,一是单刀拐子。这对爷爷来说都是熟悉的,巧耍双鞭在《西游记》的水帘洞中早就用过,而单刀拐子也在《八仙成道》中演铁拐李时用过,只要略加变动就可用了。说着就在饭桌上拿筷子做兵刃比划起来了。他还是这个脾气,只要一说上戏就什么都忘了。奶奶说汤要冷了,吃完饭再说好了。戏是爷爷的生命,只要有一息生命尚存,就永远不会抛下他一辈子呕心沥血的艺术。

此时,我脑海里闪现出了当年我们初入燕南寄庐学戏的情景,爷爷第一句就是:你们跟我学戏,从今儿起就要行、动、坐、卧别离这个,这个是什么?是艺术!你们要牢牢记住了。到今天我才真正地明白,爷爷是穷一生之精力来维护实行这句誓言的,在爷爷身上,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艺术已无法分清,已融合在一起了。

自此一连三年,每年寒假我都携妻带女去杭州看望爷爷奶奶,听奶奶说爷爷已能在半夜无人时由奶奶搀扶,拄着拐杖活动活动了,爷爷坚信有一天仍要登台演出。可就在1971年1月,我们正准备着去杭州的行程,突然传来了噩耗,爷爷因感冒发烧去医院,可因他是“牛鬼蛇神”医院不给治疗而黯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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