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玫瑰”
“玫瑰先生”倒下了,倒在他热爱的篮球场上,再也没有起来。
追悼会去了很多人。男女老少们都滴下了眼泪。男人们的眼圈红了,因为失去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兄弟。女人们哭了,因为上帝夺走了一个风趣洒脱的男人,身边从此将少了许多笑声。老人们叹息,因为他正直风华正茂的年龄。年轻的学生悲伤,因为少了一位和蔼可亲的师长。
我神情恍惚地用手机播放着廖昌永演唱的《怀念战友》,天地回荡着“啊,亲爱的战友,再也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你再也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的断肠诉说,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模糊了我的眼睛,模糊的泪光中映照着他那清晰的身影……
10月31日上午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我们培训部工会小组正在运动场进行趣味活动比赛的训练。我远远地看见他穿着一身绿色的休闲服从运动场的围栏外走过,跟他招呼了一声“雷总”,他应声微笑着走过来,笑得有点勉强,没有了往日的朝气。他脸色并不好,看得出有点疲惫,因为他皮肤有点黝黑,当时我并不在意,现在想来似乎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如果真是这样,我想他那天的微笑正如他的一贯的品质,他总是努力地给周围的人带来欢笑与快乐。
我将小军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妻子,妻子愕然地说“怎么可能?那么阳光、那么快乐的人”。是的,亲戚、朋友、同事没有人会相信,可是生命却已无法挽回,同事们心中的那支“玫瑰”已经凋谢了。
初识小军是在2002年的3月。那年,学校实行学生管理体制改革,由教学系部管理学生,我作为治安系的一名教师,兼作学生指导员。雷小军当时在侦查系学生大队任教导员,于是我们便成了学管战线的同事。春日里,指导员们习惯在学生排完路队进教室后,坐在西院的石凳上,沐浴着春日暖阳,观看岳麓山的满山新绿,享受着指导员一天中最难得的余暇时光。
“你是俊豪吧”一位身材魁梧、穿着笔挺警服的、有着阳光肤色的、帅气的同事走过来问。“是的,你是雷教导员吧”我应声地问。其实,此前我早已闻知他的大名,因为他早些年参加了湖南卫视一档风靡全国的相亲节目《玫瑰之约》,从此,他便在同事们间赢得了一个雅号“玫瑰先生”,大家亲切地称他“雷玫瑰”。在相亲类电视娱乐节目有点泛滥的今天,人们可能容易给嘉宾冠以“浅薄浮夸”的名号,但我知道参加这类节目其实是需要勇气的,小军就是一个敢于冲破世俗的人。
“前些天,我看了你在校报写的一篇散文《童年四季》,写得很美,可以想得到你幸福、充实的童年。你写家乡的山水用了‘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碧水一条琴’太有意境了,有那么美吗?”。顿时,他打开了话闸子,开始引经据典地评论起我的文章。我仔细地打量着他,只见他神采飞扬,俨然一副饱读诗书的“文学青年”的样子,与眼前身材魁梧的他有相差甚远。
被他那惊人的记忆和渊博的知识所折服,从此,我便开始留意他。
学生集合进教室自习或上课后,总能看到他手拿“唐诗宋词”在筒子楼前的树荫下大声朗诵,一副忘我的样子。偶尔造访他,总是见他畅读《论语》、《中庸》、《大学》等国学经典。他并不是文学专业毕业,但他离开学生管理岗位后,担任了《古典文学》、《文艺鉴赏》等课程的教学工作,而且很受学生欢迎,这与他对文学和艺术的热爱以及他的勤奋学习是分不开的。
小军对工作总是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激情。他富极年轻人的朝气,特别容易融入学生的生活,经常可以看到他与学生一起跑步、一起打球、一起谈心。他深谙大学生素质教育之道,创办了《侦查园地》,自任总编辑,为学生提供了一个创作和素质教育的平台。他在《侦查园地》的首刊上发表了“何为大学”的文章,抒发了他对教育的理想和追求,并一直在努力地实践。
小军为人耿直而又虚怀若谷。从事学生管理工作的同志们都知道,学校开展各种评比竞赛活动,大队之间总是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竞争,彼此间有点“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味道。对学生管理中存在的问题别人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小军总是敢直言相陈。他在学校推行的“学生人生观、价值观教育”的活动实践中,提出了很多的独到的、可行的建议和意见。他对别人的长处和优点也总是充满肯定,记得我在担任学生指导员期间,虽然他不是我的大队领导,但总是赞赏我区队的作风,其实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有人说小军的生活有点“放荡不羁”。其实他是一个热爱生活、并享受生活的人,寒暑假总是过着“独行侠”的生活,要么约上几位好友不远千里进行户外拓展活动,要么背起行囊独自远行。2003年的时候他去了香格里拉,回来时给我看了许多他拍摄的震撼心灵的照片,还将在雪山顶上的“裸照”给我欣赏。他说他热爱大自然,唯有那样才能感觉亲近了自然,溶进了雪山。他说,他的理想就是要让足迹遍及祖国的大好河山,并不时地将那份美丽、那份震撼、带着他的思想通过校报的“蓝盾河”与大家分享。他跟我说,他退休以后要写一本游记出版,可惜,没有等来那一天。
小军是一个喜欢热闹,并善于制造热闹的人。同事、朋友结婚喜庆不能少了他,他主持婚礼总能结合新郎、新娘的实际,做到“雅俗共赏”引来全场尖叫;同事结婚也最怕他来“闹洞房”,经不起他的“玩弄”。他导演的《非诚勿扰》系列小品,风趣幽默,回味无穷,嗨翻了全场,带给了大家无比轻松、无尽的欢笑。
后来,听说他离婚了,不知什么原因。有人说,玫瑰先生如此有魅力,身边应该有许多女人,不会孤单。其实他身边缺少的正是女人,少了女人的照顾。从朋友那里得知,今年他生日的那天,他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下:“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于是有人冠以他“树神”的称号,我并不明白他们这样称呼他的缘由和含义,但是我读懂了他的孤寂:他无处依靠,也无法寻找,在生活中却毫无流露,分明是以快乐的形式在孤独中坚强……
那朵“玫瑰”凋谢了,但没人不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已把美丽和热情留给了人间,给人无比温馨和快乐的回忆。我相信,他在以凤凰涅槃般的勇气和精神,从一朵“玫瑰”涅槃成一棵“神树”,一棵沉默而骄傲的大树,但愿从此有了阳光、雨露、尘土和清风的陪伴,他不再寂寞、孤单。
(追忆人:陈俊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