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张继桂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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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焚香落泪 ]创建于2010年10月13日

行孝未尽早

发布时间:2010-10-14 14:45:23      发布人: 焚香落泪
 

行孝未尽早,空留悲切

人活着的时候,只是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不计较白天和黑夜。人一旦死了,就将日子堆起来,只不过是个数字。悄然间,妈去世快半月了。连日来,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妈没死,而且还觉得我妈她自己也不以为她死了。人们常说人死如睡,可睡去的人都只知道自己一会要睡去,知道睡在了哪里,却并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呀。而偏偏我却晓得,妈会在什么时候“睡着”,抓紧尽孝就成为我许多天苦恼的事。

3月、4月间,我跟妈住在静海医院,30多天没有上班,明明是经常到天津各大医院挂专家号,咨询病情,回来却只能骗妈说“上午去单位上班了”。手术及大病后出院时,我已咨询过10多位老专家。医生认定妈肯定活不过半年,很可能就是23个月。知道的病情越多,就越恨自己以前陪妈、给妈尽孝太少了。当时提议大家都要好好侍候、侍候妈,一定让她轮流到各家住上些日子。也许因为她的病情不稳定,我家邻近医院,自然大家都同意先到我家来住。我“高兴”地接她上楼,希望妈就在我家永远住下去。那些天,母亲似乎很安心,很平静,饮食起居颇有规律。偶尔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向瀛海学校院里张望,我知道她是在回忆数年前长时间住在我家带孩子的生活,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多想让妈多留些天啊!然而9天后,二哥来接妈,对我不说话,不让妈跟他走就独坐屋内沉默无语。后来,父亲打圆场说:就先去你二哥那里吧,过些日子可以再来你们家住嘛?而我心里知道,妈这一走,就再也进不了我家的门了。妈出门时,分明打量了一下她的这个家,算作永别。

果然,爹妈在兄弟4家分别住了10余天后,就已经到了夏季。妈说:天热了不方便,必须要回老屋去住了,等天凉快了再考虑去你们各家住住。爸也说:金窝、银窝、不如个人的老窝,哪也不去了。特别是后来母亲时常失禁,爹妈更是不想再到儿女家添麻烦,谁也甭想接走了。

大夫告诉我:每月复查一次CT。但我怕癌细胞复发,只在513做过一次便不敢再查。714爹妈执意要求复查一次CT,我知道祸事终于上门了!果然,大夫告知:已经复发,并且发展很快。妈最后的日子不多了,我不知如何才能行孝。可是工作忙啊,真的不能守在妈身边。白天工作中揪得心疼,夜里时常流出泪水,长吁一口气,在心里喊一声“我的妈呀”。

715与姐夫驱车到河北省固安县辛务村找中医陈大夫求中药,不过是为妈找点“尚有药可治”的心理安慰。陈大夫问:一月吃一副药,3个月包好,您取3个月的药吧?我执意就取一副。心想:我妈还能活100天吗?当天下午到家,自然把神医吹得神忽其神。母亲见有药取回,原本卧病在床,竟高兴得坐起来与我们一起团了一下午的药丸子。730,母亲已吃了半月的药丸,腹泻得厉害,精神尚好。但我感觉肿瘤已经压迫了她的脑神经,思维变得很迟钝,目光经常呆傻。当夜,我和母亲睡在土炕上。发现母亲已经没有方向感,身子的方向很是别扭。睡梦中不时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呻吟,我怕她起夜时总不招呼我,就横睡在她头前。午夜,母亲起来时,睡眼惺忪地说是想上厕所,其实已经解在炕上。我和爸爸帮其更换衣裤,擦洗身子,知道爱干净的妈的确去日不多了!第二夜里依然如此,这两天都是我和爸爸侍候她。一辈子让妈给他洗衣服的老爸竟破天荒地连续两天早起为妈搓洗沾满粪便的裤子,当时我便有不祥之兆。

第三天,是82,母亲头痛难忍,不得不再次住进静海医院。主治医生又一次交待病情,我已不象以前那样悲恸和冲动,静静地听候他们的“判决”,然后再次代表家属签字。从那天起,我告诉自己:不能再离开妈一步,因为她随时会永远的消失。妈住院第一天夜间就痛得很厉害,打了两次止痛针,氯诺昔康和曲马多,这两种药我此后又给妈注射了许多次,却始终搞不清哪个对缓解妈的疼痛管用一些,或是都不起作用。83,我早早地把父亲叫到医院,含泪告诉他: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可能会很快!父亲很坚强,但泪水还是一下子涌了出来。下午,母亲病情加重,尝试各种药物,止痛效果都不够理想,院方一再要求送其进“重症监护室”,在呼吸及监控设备齐全的情况下实施重度麻醉。可家人都不同意把妈一个人“扔进监护室”,而且后果极可能是交给家属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怎么办?我痛苦地徘徊在楼道中,不争气的泪水刷刷地涌个不停。嫂子出来说:妈总问“那个会给我想办法的宝贝儿子哪去了?我只有以泪洗面。爸说,要不就进监护室吧,她这样痛苦大家都难受!不过,打电话叫你叔们、婶们快来再见她一面。我强忍悲痛拨通了二叔、和表哥们的电话,从未如此哽咽地宣布:妈快不行了,速来!这么多亲人们来了,人们呜咽着摸着病床上的妈,此情此景让人心碎。而疼痛中的妈却浑然未作察觉。深思片刻,我做出一个冒险但事后证明正确的决定:先不进监护室,我们好好侍候妈,明天再视情况决策。

谁知,第二天妈的病情就明显好起来,我越发觉得自己陪妈的决定是正确的。此后几天里,妈的病情时好时坏,特别在她娘家有人来看望时好得出奇。爸说:当心,别是回光返照吧?果不其然,4天后,母亲忽然陷入昏迷,20多个小时大小便失禁,不省人事。任儿女们怎样呼喊,有时只是轻轻哼一声。我凑近她耳边说:妈,医院的药没效果,咱回家躺在炕上养病去,好吗?我原本是说说而矣,没想到病入膏肓的老娘竟应了一声:好!我下边想说的“不要埋怨儿女不给你治,实在是您得了不治之症啊”只能咽了回去。待救护车的担架到来时,我们呼喊着:妈!咱回家啊!此景颇似给亡人唤魂。母亲真的睁开眼,顺从地任我们抬她上车。

回到家时,院里站了许多本族的长辈,人们猜到母亲大去之时在即,有人已经商议如何治丧了。我只忙碌着安排村医按县医院的方子继续为妈输液止痛。此后7天时间里,妈的病依旧反复了几次。好的时候有说有笑,且全让其娘家人见到了;不好的时候,好像把头放在油锅里煎炸一样让人揪心。许多亲戚、乡邻和妈以前一起打牌的老太太们都来探视她。看到母亲表情冷漠,许多老人惋惜地讲:多爱说笑的人。哎,以前脾气多好啊!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妈的失礼,是她的脑神经已经坏了!因为我一次次手持注射器,深一针、浅一针地给她注射时,她丝毫不觉疼痛。甚至有一天,一位老者坐在炕边与爸爸攀谈,硬是一下子说穿了病情----“我听说她得了脑瘤,割出来看了吗?良性还是恶性的?”当时,母亲正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我,却毫无吃惊或恐惧的表现。我知道,母亲的脑子的确坏掉了。

哥嫂和姐们见母亲病情算是好转,稍稍舒了口气,有的在核计是不是一家一天的轮班侍候妈。是啊,已经休了那么多天班,也该到单位看看,我也给单位拨了个电话,说下周准备去上班。有位婶子说:医院误诊了啊!有的叔伯、爷奶们说,医院可会吓人啊!你妈绝不会有事的!妈真的好了吗?我又何尝不希望妈好起来呀?但冥冥之中我感觉得到:她这种好是假相!妈是想甩下我们!我提示大家千万别大意,并下决心,决不能离开妈一步。814是周六,妈的病情又一次加重了,疼痛更加剧烈,用止疼药和降颅压的药后发病周期明显变短,已经由8小时、5小时变成2小时疼一次。我给她打的止疼针次数渐多,输甘露醇降颅压的量由每天2瓶增到8瓶,用药已严重过量,随时会导致肾衰竭。更令人揪心的是,20多天昼夜连续输液,妈的手臂、小腿、脚面的静脉血管已破坏殆尽,经常是这边扎下针去,那边血管渗出药液。我的额头不停的出汗!15日凌晨,爸再次对我下令:想方设法,一定要减轻她的痛苦!

经多次与医院沟通用药方法,决定把每瓶甘露醇分解成2步或3步来输,以控制总药量。同时托亲戚关系买来一大批止疼针剂,并配备了18针吗啡。弹药备足了!我本打算和癌魔大战一番的。可妈却再也坚持不住了,许多好药竟没有用上。815日下午,妈陷入深度昏迷。中午1230分,她闭上了眼,躺着睡去了。起初我以为她是被疼痛折磨累了,还嘱咐大家轻些,让她多睡一会。下午4点钟,母亲依然昏睡。我意识到不对头,怎样大声呼唤,妈再也不回应我一声了。撩开她的右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放大,分明是脑疝的症状。赶紧请来村医,并拨通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院方回答是:已经脑疝,不要再作任何药物干预,否则只能延长痛苦!

当晚,妈挺挺地躺在床板上,穿好了华丽的寿衣,沉睡着升入了天堂,那一刻,2010816日凌晨三时十分农历七月初七,一个感天动地的日子。后来知道,因为甘肃舟曲发生特大山洪泥石流造成重大人员伤亡,这一天全国举行哀悼活动,国旗半降、万众肃立,以最为庄严肃穆的形式哀悼逝者。

“妈呀……”随着大家异口同声的哭喊,我积攒了5个月的悲痛一下子迸发出来。是啊!313,我陪妈体检时在CT室查出脑瘤,见多识广的大夫通过影像当即判断为恶性程度较高的胶质母细胞瘤,我却不信。我妈烧香信佛,年年到大悲禅院祈福,怎么会大祸临头呢?然而专家一次次的鉴定告诉我,妈得的是国际上难以攻克的脑癌!不手术当时就有危险,动过手术一般也只能活3-6个月。第一次住院,手术近8个小时,妈受尽折磨;术后感染遂二次住院手术,并行腰大池引流脑积液手术;时隔4月术后复发第三次住院,妈也曾三进三出重症监护室。前前后后,记不清我经手签过多少字,听过多少专家的威吓。我只知道:多少病情不能跟父亲讲,也不能和哥哥、姐姐讲啊!因为告诉了别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扩大痛苦的范围。还是让我一个人承受吧!

以前我每打个喷嚏,总要笑着说一句:这是谁想我了呀?妈爱笑着接茬说:谁想你呀?妈想你呗!这些年,打的喷嚏不少,喷嚏一打便想到我妈了,认定我妈还是最牵挂我。现在,妈已经没了!我依然经常打喷嚏,说明妈还在牵挂着我,我更是觉得我妈还在。尤其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时,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深夜,我常能听到妈在叫我,叫得很真切,让我早点休息,告诉我要爱惜身体,少喝酒!一听到她叫我,便习惯性地朝左右扭过头去,看看妈在哪里,当然房间里不会再有我妈。我却要站上半天,自言自语说,我妈是到没有饥寒、痛苦的天国去了!或许,是她在逗我。于是,我在网上给她建立了一个纪念网页。想她了,便上网看看她的照片和春节录制的妈上供时的录像片,看着体型福态的妈在老屋内蹒跚着走来走去,忙着往香炉里上香,我的鼻子就会一酸。我便在网上给妈上一柱香,敬一杯酒,鞠3个躬,说一句:妈,我又想您了!虽然现在,儿再也不为您的病痛而提心吊胆了,可我出门在外,再没有人啰啰嗦嗦地叮咛着这样、叮咛着那样,我那疼人的妈再也没有了,我现在成了个没娘的娃儿。

明天是为妈烧纸的日子。嫂子说,由她们妯娌们去办,我们男的可以不去。但我请了假,必须要去。就是要去坟上,现场告诉自己:妈是死了。我在地上享受阳光,妈躺在冰冷的地下昏睡;我在人间领略风霜雨雪、酸甜苦辣,妈在天堂安静与爷爷奶奶闲话离别岁月。阴阳两隔,世事茫茫,今世母子再也难以相见,对母行孝已成妄想。而今,也只能热泪肆流,长声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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