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4.3 星期四 □楚天金报记者姜远海 通讯员余涛 潘峰 张家国 蔡骏

    提要

    几乎每个人的离去，都会无形中影响和改变周围的人，人民警察的牺牲更是如此。从2005年到现在，全省共有36名警察因公牺牲。清明节前夕，省公安厅相关负责人和记者一起，走访武汉市部分牺牲民警的家庭和单位，在缅怀他们的同时，也感受到在他们身后所留下的深刻印记。

    警察父母的痛苦与坚强

    孩子是我们的榜样

    尽管这是两位坚强的父母，但提起三年前因公牺牲的儿子，他们依然悲伤异常，泪流满面。

    他们的儿子叫于泽华，生于1981年10月，2002年9月成为半军事化管理的武汉市公安交管局直属大队民警，该大队属于公安交管局机动大队，常常不分时间、地点上路查处交通违法行为。因为业务素质过硬，2004年，于泽华曾代表武汉市公安局参加省运动会，获全省擒敌拳冠军。

    工作日臻成熟的时候，不幸却突然袭来。

    “2005年6月13日晚7时12分！我一辈子都记得。”在武汉市公安局信通处工作的母亲赵黎歌，哽咽着向记者提起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于泽华当时和同事在老汉沙公路武汉市财校路段执行交管任务，他佩戴相关装备站在路中双黄线上，一辆疾驶的汽车将他撞飞，他被紧急送往同济医院救治，但是依然没能挽救回他年轻的生命。于泽华被追记二等功。

    “我们原想以自己的努力来给孩子做榜样的，没想到他倒给我们做了榜样。”父亲于风光双手捂着脸，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倾洒。于风光目前在武汉市公安局办公室工作，孩子牺牲的时候，于风光53岁，妻子50岁。

    巨大的孤独感向两位半老的父母袭来。他们原来在硚口买了一套复式楼，准备给儿子媳妇结婚用，没来得及装修，儿子就牺牲了。夫妻二人决定将大房子处理掉，只想在原来70多平方米的住房里和儿子相守，他们把儿子的房间依照生前原样保存着，下班回来，就到儿子房间，同儿子“说说话”、“聊聊天”。可是在中介挂牌多次，大房子没有卖掉。经亲朋劝说，他们用部分抚恤金对复式楼进行了简单装修，搬了过来。害怕儿子孤独，他们并没有处理掉小房子，而是常常回去“看看”儿子，感受一下与儿子共同生活的气息。

    房子大了，显得空旷，两个人在家会更加孤独。“好在孩子的战友常常记挂着我们，只要到了节假日，他们都会带着东西过来。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我们最感孤单的时候。”夫妻两个约定，他们节假日尽量上班，减少孩子战友的麻烦，同时也排遣自己的孤独感。连续3年，妈妈赵黎歌都被评为优秀公务员。

    在网上，他们专门为孩子建了一个纪念馆。在家休息的时候，他们或是在纪念馆给孩子上一柱香，或是给孩子点一盏灯，或是在留言框内同孩子说上几句话：“下午休息，我来陪陪你，想妈妈没有？没关系，无论你在哪里，有多远，妈妈的心都在你的身边。你不要寂寞也不要难过，我们一刻都没有分开，我们永远都是幸福的一家人。”“我们这里天气逐渐热了，孩子啊，要多注意身体……”有时键盘响着响着，泪水就滴在了键盘上。纪念馆开了，众多的“儿子”的留言，给孤独的父母带来了安慰：“天气是越来越热，每天风风火火。你爸妈身体很好，不要惦念！我们都是他们的儿子。放心！”

    岁月流逝，而夫妻二人仍有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儿子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写入党申请书，“多么希望儿子能被追认为党员啊”。

    他牺牲时距婚期只一个月

    鼓励队友万里追逃

    “我还没有结婚啊，大哥，我没事吧……”“不会出事的，一定坚持住啊……”东西湖区交警大队民警郑强是拉着黄浩的手，将他紧急送往医院的。可是，黄浩终因断裂的肋骨刺破肺叶，导致胸腔出血而牺牲。

    不幸事件发生在2003年12月9日晚7时许。前日，郑强通过自己的回忆，将记者带到当时惨烈的现场：

    那晚6时30分左右，汉南一轿车行驶到107国道京珠高速公路立交桥下时，不小心挂擦了一黄陂籍轿车。两人因为赔偿金额的问题没有协商成功，郑强和另一个值班民警赶到现场进行调查调解。黄陂籍轿车司机不同意调解意见，要求交警必须对现场进行事故鉴定。郑强于是呼叫大队指挥室，请求支援。当晚值班的事故中队民警黄浩，在东西湖三支沟处理完一起事故后，匆匆来到这个现场。黄浩掏出设备开始作业，黄陂籍轿车司机也跟在一起比划着介绍情况。一轿车经过事发路段减速通过，而跟在其后的一超载拖拉机司机因为9月份刚拿驾照，处置不当，方向盘一歪，冲向事故勘查现场，黄陂籍轿车司机当场被撞身亡，黄浩被撞倒在地，拖拉机前轮推着黄浩向前滑动了近20米。郑强见状，赶紧呼叫120，拉着黄浩的手，一直将他送到了医院。

    东西湖区交警大队教导员杜钢介绍：黄浩牺牲时，才25岁，再过1个月就要结婚，而他的家族又是三代单传，家人的悲痛可想而知。2004年，对黄浩家属的抚恤，成为我省牺牲民警第一个套用新标准的家庭，黄浩也被追记二等功。

    东西湖区交警大队82名民警，管辖着1200多公里道路，警力严重不足。特别是境内的107国道，作为连接武汉外环、京珠高速公路到中心城区的重要通道，车流量非常大，一些司机下高速公路后，在拥挤的107国道上依然按高速公路速度行驶，导致事故不断出现。而黄浩的牺牲，直接导致了东西湖区交警大队执法状态的改变：经过对黄浩出事现场研究，交警大队明确规定：警车在事故现场停车时，要停在路边安全地方，至少和前车间隔两个车位，并从倒车镜上观看后面有否跟随的车辆；路口停车时也要看后面是否有车辆跟随；勘查现场前，要在150米外放置反光锥筒，提醒过往车辆；必须穿戴专业装备、爆闪指挥棒等。

    分管事故中队的副大队长罗万青告诉记者，在黄浩牺牲之前，他们追抓肇事逃逸的司机凭的是警察的基本职责，而此后，他们除了警察的职责外，还带着对每一个车祸遇害者的感情去追逃，以尽早给死者一个说法，抚慰亡灵。

    2005年12月27日11时20分，随州青年陈某驾驶超载农用三轮车，在东西湖区六顺路常青社区卫生服务站路段时，将一路人撞倒后逃逸。路人经抢救无效死亡。事故中队经过调查走访，锁定陈某。于是根据调查，先后多次到随州布控。2006年春，民警调查发现陈某相关证据出现在陕西西安境内，于是星夜赶往西安，结果发现该证据为陈某一亲戚在使用。几经周折，他们共行程2万多公里，最终于2006年8月，在上海一工厂将陈某抓获。

    罗万青介绍，去年，东西湖辖区发生了10起肇事逃逸案件，全部宣告破获。

    师傅躺下再也没有醒来

    徒弟继承衣钵成骨干

    徐作明是江汉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资深刑警，痕检工程师。今年2月1日，徐作明和徒弟陈浩、王喆值班，他们要从当天的8时30分接班，一直持续到次日的8时30分，其间的所有需要现场痕迹勘查鉴定的刑事案件，他们都必须到现场。

    今年遭遇五十年一遇的特大雪灾，加上春节临近，治安形势更为复杂。从接班时起，他们共出了4起案件的现场，当天最后一起案件，是在晚11时11分才接到报案：常青花园一居民家中笔记本电脑以及7000余元现金被盗。陈浩告诉记者，多天前，师傅徐作明就称头疼，众人也劝他请假休息，但是他却怀揣止疼药上班。这天工作到晚上，他们在出发时，师傅看上去非常疲惫。因为夜晚室内光线不好，徐作明带着陈浩他们趴在地上查找痕迹。现场勘验、照相、询问当事人，查验门、房间，绘制现场图……一套完整仔细的动作下来，已经到了2月2日凌晨1时许。徐作明根据窗外雪地上的一个痕迹，推测犯罪嫌疑人“不是撬防盗门进来的，并且属于团伙作案……”

    回队的路上，徐作明几乎是瘫在了座位上，回队后，面色更显苍白，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到床上躺下，打算稍事休息。这一躺，他再也没有醒来。

    江汉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教导员黄烽介绍，参警27年来，徐作明先后2次荣立三等功，仅近两年，他就参与案件现场勘查700余起，提取各类现场物证1800余件，运用刑侦技术直接侦破刑侦案件近百起。

    徐作明被追记二等功，家属抚恤正在办理中。而作为跟了徐作明4年的徒弟陈浩，获取的最大遗产就是痕检技能和心平气和面对现场的功夫。

    今年3月初，江汉区民意派出所辖区一五金店被盗，陈浩作为技术人员首次单独进行现场勘查。小偷对犯罪现场做了伪装，取证难度很大。因为有师傅的教诲，尽管现场嘈杂异常，但他并没有急躁，而是像师傅一样，心平气和地照相、询问、绘图……不放过一个可疑的痕迹。很快，他在一茶杯上发现了一个物证，经过排除，最终确定该物证为小偷所留。回到刑警队，他将现场提取的证据特征进行仔细分区、分类，将特征编排出来后再上网并案查询，结果发现武昌的张某有重大嫌疑。靠这枚物证，破获了4起盗窃案件。

    3月中旬，位于唐家墩的某工地被盗，陈浩和侦查人员来到现场。可是现场发现的痕迹很少，并且凭借现场痕迹很难判定犯罪分子进入现场的方向。陈浩思索了片刻，他根据师傅教的“证据也许在现场之外”的观点，开始沿着数十米外的院墙仔细巡查，结果发现一处院墙上有不太明显的攀越痕迹，接着，他又在院子内发现了重要足迹。很快，锁定证据，侦查方向接着出现。

    教导员黄烽介绍，现在从小陈的现场办案中，可以看到徐作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