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三军政委金贯真被捕的地点和事件内幕，70多年来一直存在历史谜团。2002年6月26日，笔者曾在本版发表《金贯真殉难经过有新说》之后，热心读者应化银曾提供金贯真被捕时的目击者现仍健在的线索。经多方查寻，日前笔者专门对目击者、现年83岁的钱银銮老人进行了采访，结合史料，使当年一幕依稀再现。




    1927年，金贯真（中）与楠溪同乡金希真、金省真留学苏联时的合影。



         位于永嘉二中校园内的金贯真烈士之墓




             钱银銮近照




    永嘉枫林惠日寺，红十三军整编成立旧址。




    岩头丽水街，当时金则意的恒新布店和丽水桥樟树下金伯雄的面店都是金贯真从事革命活动的场所。


    虞师里锯板厂是秘密联络点
    1930年5月20日下午3时，金贯真“久阔不晤”的师范同学、塘下下林新方人钱鹤群乘坐瑞安轮到温州小南门码头上岸，在进城的路途中，竟意外遇到金贯真。此时，金贯真正准备前往平阳做敌军策反工作，欲到小南门码头坐船。同学久别重逢，金贯真立即挽着钱鹤群到蟾河春成橘饼栈一楠溪同乡租住的家里去小坐，但那边的房子锁着进不去。他们就转到钱余昌锯板厂楠溪友人郑志远租住的家里叙旧。郑志远是中共温州独立支部成员郑恻尘的侄子，曾在上海谢文锦身边从事地下革命活动，这时他在中一花席厂做工。房东钱选青也是金贯真的师范同学，当时帮助其父经营板行，以“读夜校”的名义协助金贯真从事革命活动，党内化名季小草。19日晚上，他去“读夜校”很晚才回家，20日午后，他又接待了两位来访的同学，精神怠倦，正在房内午睡。
    当时郑志远坐在门边低头踏缝纫机，又与来客说话，全然不知屋外响动。金贯真靠在他身边的枕头席上，钱鹤群坐在凳子上。那时，金贯真打算送走客人之后出门远行，但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敌人早已尾随而至。他曾给中央报告说：“自五月起，白色恐怖更见厉害，每日必枪杀同志及群众数人，今日（12日）砍首九人，悬首在城门以示众”，但他依然蔑视敌人“侦探密布，但都不甚高明，未见有若何成绩”。此时“不料坐席未暖，忽警兵来捕，即将金、钱及板行母子（父子）带去讯问。金有证据遂枪决，钱与行主均禁入囹圄，求保不许”（见张《杜隐园日记》1930年6月16日条目）。

    金贯真被捕场景惨不忍睹
    金贯真在郑志远家中没坐多久，就有国民党永嘉县党部徐碧君在钱余昌锯板厂外来去走动，透过竹篱笆的空格窥视金贯真的动静，接着用涵康钱庄的电话要求温州驻军司令部派兵。接着，两个穿着长衫的警兵立即冲进锯板厂，直奔郑志远家里，抓住金贯真拳打脚踢。钱鹤群不明底细，站起来去解围，被重踢一脚，退回座位不敢再动。钱选青的父亲钱文津听到响动过去看个究竟，警兵立即瞄准他，训斥他赶快离开。金贯真起先还能反击，后来即无力反抗。两警兵就将他拉去靠在栋柱上，抓住他的头猛撞。金贯真渐渐瘫软而倒下，两警兵将他按在地上，用穿皮鞋的脚狠踩。金贯真挣扎着要起来，警兵就朝他开枪，共打了好几枪，他终于卧地不动。当时，钱选青的女儿、8岁的钱银銮就一直站在近处目睹了金贯真被殴打的场面。
    金贯真当时已身受重伤，徐碧君又走进来，拿着洗衣服的棒槌重击金贯真的头逼问：“里面还有什么人？”她的话带有楠溪口音。金贯真满头鲜血淋漓，只是说：“要枪毙，毙我金贯真，与姓钱、姓郑的无关。”原史料中说“金贯真夺枪反抗，正在同敌人搏斗的紧急关头，不提防女流氓、国民党永嘉县党部徐碧君用板凳从背后猛击其头部，贯真当即晕倒在地”，与目击者所见不符。
    房东钱选青的妻子余玉莲在增援警兵进厂时，就察觉到形势严峻，她拿出银圆和衣服，让郑志远夫妻及儿子三人从临河边门出去坐船逃走。后来，她又将自己的4岁女儿交给郑志远母亲（岩头金氏）从边门混出去。不久，四五十警兵赶来封闭虞师里的各处出入口，包围钱余昌锯板厂，有十几人端着驳壳枪进厂搜查可疑分子。接着，他们将金贯真放在黄包车里拉走，一同抓去的还有钱文津、钱选青父子，钱鹤群以及在钱家干活的两位木匠共5人。

    钱家遭受灭顶之灾
    黄昏时分，警兵去而复返，查问郑志远一家人不见踪影，就将余玉莲抓去用刑审问。当日晚上，钱文津、钱选青、钱鹤群在三角城头棺材厂旁边陪绑之后，被拉回牢房。钱氏父子关在一处，钱鹤群关在另一处。当时《中共永嘉中心县委给中央的报告》载：“本月二十日下午三时，金贯真同志在接头处被捕，同时拿去五人。至七时金同志与同时被捕的一人（姓名未详）一同被枪杀。”实际上，被枪杀的仅金贯真一人。
    余玉莲被关押10多天后回到锯板厂，精神失常。以后每年6月，她就开始疯癫，常常出外找不到回家的路。钱银銮、钱步蟾姐弟两人被困在厂里，只能用锯板下脚料烧火，接用瓦檐头流水下锅做饭，并躺在柴仓里睡觉。他们因饮用水不洁，烧饭夹生，损伤了肠胃，钱银銮又患麻疹而毁容。以后每逢农历四五月份，他们往往患病腹泻。
    钱氏父子被关押40余天后，永嘉县政府放出风来，提审之后允许保释。于是，虞师里清洁工胡协西央求涵康钱庄、吕洪志铁行等120家店铺盖章担保，由钱选青的岳父余焕武（1934年6月任温州饭店同业主席）请瓯海中学校长谷寅侯出面交涉。县长邱远雄亲自提审钱家父子，释放他们回家，又将钱余昌锯板厂的房子没收。此后，钱氏父子只好去做搬运工养家糊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